我沒能知道最後的真相。
輪到我離開的那天,領導客氣地對我說,小同誌,這一個暑假表現的不錯,大家都很喜歡你。以後畢業了,歡迎還回來,能到故宮工作,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啊……
我知道那是客套話,但還是愉快地聽著。我也希望有一天還能回到故宮來,但是,我還能回來嗎?還能天天流連在這裏嗎?
戴雨晴走了,馮阿姨走了,我也要走了,我們,誰能歸來呢?
哥看出了我的不開心,他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憂鬱地看了我一眼。我受不了他那樣的目光,忙作出愉快的樣子,把貓貓抱在懷裏使勁地胡嚕,惹得貓貓不滿意地叫著。
“你欺負它幹嗎啊?”哥說。
“我哪欺負它了,我這是愛它!是吧貓貓?”拍拍它的腦袋,貓貓真的乖乖地不出聲了。
哥終於笑了,“這貓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要是我這麼折騰它,早就一爪子撓過來了!”
“哥……”我手一鬆,放掉了貓貓,“你說人到底有沒有前世今生呢?”
“你說呢?”
“有吧……要不好多事情怎麼解釋呢?你就說故宮裏吧,就有好多神奇的事情說不清楚……”
“我看你是看那些雜書看多了吧?”哥轉身看著我說,“丫頭,收收心,過兩天就開學了……那個金潤楓,我說了,跟咱們不是一樣的人。”
我知道哥想說什麼,故意不回答。
“他家是有地位有背景有錢的,姓金,滿族,以前也是皇族血統呢。他爸爸媽媽都是專家啊教授啥的,咱們可高攀不上,再說,他們家規矩多,你這野丫頭受不了的……”
“哥……”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可是,他跟你一樣的,不過是個小導遊……”
“你不懂。”哥搖搖頭,“他不可能像你哥一樣,永遠窩在這個小水池子裏。這次是他幫了咱們一個忙,叫你進故宮站殿打工,這個人情我會還他的。但是,我沒想到,他會喜歡上你……”
我紅了臉,低下頭。
“這事他倒是主動跟我說了,可我叫他別再想了,說你學業還沒完成呢。丫頭,我就你這麼一個妹妹,哥是為你好,你要聽話。”
我還能說什麼呢?
“有些事情,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懂了。”哥歎了口氣。“哥不會硬逼著你答應什麼的,但是哥把話放在這裏,富家子弟,跟咱們不合適。你心裏要明白。”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哥為什麼不喜歡潤楓,僅僅是因為我們門不當戶不對嗎?那是多麼陳腐的觀念啊。皇族血統,這個倒是我沒有想到的,若是放在從前,潤楓是什麼?阿哥?還是貝勒?要不然,是個王爺……總不成,是皇上?不,不會,他絕對不是皇上的。忽然心裏就這麼堅決地想。
見我發呆,哥不再說這個話題,提議我們晚上出去吃飯,去後海那邊,吃燒餅夾肉,這是我打小就貪的美食。一聽這個,我便來了精神,跳起來就跑。
在船上,一邊啃著燒餅,我一邊絮絮叨叨地給哥講起戴雨晴和馮阿姨的故事,哥搖著船,心不在焉地聽著。
“哥,你說他們倆會回來嗎?”我傻傻地問。
“不會。”哥斬釘截鐵的說。
“為什麼?”
“一個太小,一個太老。”
“啊?這算什麼理由啊?”
“她們想要的,一定得不到,所以,就不會回來了。”
哥的話太難懂了。
我把目光放到遠處,層層垂柳的後麵隱約有飛簷閃現。我,還能回到那裏去嗎?
回到學校上課已經一周了,同學說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我開始不覺得,後來漸漸明白了,原來,我學會了思念。
我有時候會對著日曆發呆,一天一天地劃著那些數字,劃掉一個,心裏就增加一份沉重——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呢?
潤楓說他要帶團離開十二天,我一天一天地算計著,今天,已經是第十四天了。難道,他和戴雨晴、馮阿姨一樣,一去無歸嗎?不會的……我對自己說,不會的吧?
“韓映雪,有人找。”寢室的對講機忽然傳出這樣的聲音,我一個機靈從床上跳起來,差點忘了自己是在上鋪。
跑到樓門口,是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她看看我說,你能往右邊看看嗎?
這算是什麼事啊?我莫名其妙的轉頭過去——潤楓正靠在一棵楊樹上衝我傻笑著。
“天啊……”我脫口而出。
那個女生看看我,又看看他,長出了一口氣,“謝天謝地!”然後如釋重負地跑掉了。
“你怎麼找到我的?”我迫不及待地問他。
“嗬嗬,”他故意賣關子,“走,請你吃冰淇淋,然後就告訴你。”
“不吃!你不說,我不吃!”
“好好,”他無奈地說,“找你還真不容易呢!小丫頭!”
我撅著嘴看他,“你不是都回來兩天了嗎?”
“是啊,我溜溜地找了你兩天啊!大小姐啊,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恍然明白,一直一直,他都是和我哥一樣,隻叫我“丫頭”的。
“你親愛的哥哥呢,不喜歡我找你。當初推薦你去故宮,我也馬虎,都沒多問問你的情況,直接叫我老爸寫了一張紙條:‘推薦此人去故宮站殿實習’。後來,跟著你哥管你叫丫頭,覺得挺順嘴,也沒問你的真名實姓,哦對了,幸虧知道你也姓韓!”他長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