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舊七彩山紅花鬥萬利
遊反生,慈林在鎮上將養了些時日,每日裏除了吟詩作對,就是舞刀弄劍,切磋技藝,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一日,遊反生對叢勿笙道:”阿笙,算來你也很久沒有回到七彩山了,想不想回去看看.我請你回七彩山呆幾天,舊地重遊,你看好不好.”
叢勿笙知道慈林也會去七彩山,因而高興地道:”好啊!我也想回以前的小屋看看.這麼多年沒有打掃,一定是蛛網塵結了.”心道:”總算可以和慈林哥哥結伴同遊了.”芳心甚喜.
遊反生則道:”我在山上時,經常給你打掃屋子的,不過,現在沒人管了,應該是要重新收拾了番了.不過,你可以住在別的地方.”叢勿笙點點頭.
幾日後,到了離七彩山不遠的池州,三人找了間酒樓打過中尖後,就準備出城.出了城門一裏多路,卻是一片荒野.忽聞有激鬥聲,三人循聲而去,行不遠,隻見一僧一俗赤手空拳,近身纏鬥在一起,忽拳忽掌,忽點忽劈,乍合還分地粘在一起.
叢勿笙和慈林麵麵相覷,那和尚正是紅花禪師,另一位中年藍儒雅書生,卻不知道是誰,藍袍書生一式盤古開天化拳為掌,力逾千斤地直衝紅花禪師的胸前大穴.禪師亦自有些手忙腳亂起來.眼前禪師不妙,叢勿笙用腳勾起一塊石頭,“啪!”的一聲,踢向禪師將要站立的後腳跟上,紅花禪師一個立足不穩,跌倒在地,堪堪躲過這一掌。
叢勿笙跳著腳,拍手叫道:“好啊!假羅漢來了個狗啃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怎麼樣?”
藍袍書生微恚道:“紅花禪師,我一向敬你是一代武林宗師,想不到你也人邀拳助陣。”
紅花禪師忙爬起來,搖搖手道:“施主,別誤會,這個丫頭,天生就是個搗蛋鬼。貧僧認輸還不成嗎?笙兒,還不快過來見過前輩。”
叢勿笙笑嘻嘻地上前道:“前輩在上,晚輩叢勿笙告罪了。敢問前輩尊姓大名,能打贏紅花禪師的人,江湖上瘳廖可數,想必定能讓晚輩如雷貫耳。”
藍袍書生盯著她,若有所思,這音容笑貌,很像一個人,錯非她姓叢而不姓依,他幾乎就可以立即認定她是誰了。
從勿竹詫異地望著他,不知他何以如此失常,紅花禪師笑嗬嗬道:“笙兒,他就是萬利鏢局的局主,號稱宇內第一人,天下第一鏢的玄春浩了。快叫伯伯,你嘴甜點,說不定能從他那掏點玩意出來呢。”
叢勿笙的臉上立時慘白如紙,冷冷地盯著他,閃著一抹怨毒。玄春浩從心裏感到一股的驚悸,心想一定是她了,除了她,別人誰還會這麼恨他,因道:“老禿驢,你要我傳幾手,就幹脆明說了,何必惺惺作態,這可不是出家人之本意,別說傳幾手,即使頃囊而授,又有何不可。”轉而對叢勿笙道:“姑娘,你好像聽過玄某人的名號?”
叢勿笙因而冷笑道:“前輩號稱宇內第一人,大名如日中天,區區弱女子,豈敢不聞。”‘弱女子‘三個字咬得特別重,玄春浩如何聽不出來,益發曉得她是誰了。
紅花禪師暗覺不妙,心道:“這是怎麼回事,笙兒怎麼夾槍帶棒的。”上前打圓場道:“好了,阿笙,老和尚可是很久沒有吃到你燒的好菜了。嘴裏快要淡出個鳥來了。今個能不能滿足老和尚的口腹之欲呢?”
叢勿笙斜睥了玄春浩一眼,漫不經心道:“自然是可以了,你老人家有令,豈敢不遵。”
是夜,五人投宿在一家客棧。叢勿笙做了清蒸魚,燴鮮磨,宮爆雞丁,魚香肉絲,燈影牛肉等幾樣小菜,叫慈林端上桌,又特意為慈林做道素什錦。親自從灶間端了出來,隻見紅花禪師,玄春浩,慈林,遊反生四人團團坐定,已經開吃起來了。叢勿笙的臉色一變,嘴角蠕動了一下。慈林接過菜,聞了聞,讚道:“好香,慈林還沒聞過這麼香的素菜呢。”叢勿笙淡然一笑,柔情脈脈地道:“那你就到外麵去吃吧,這裏全是葷菜,別沒的弄髒了你的清白。”慈林愕然,一時不明所以然,遊反生正夾了口菜往嘴裏送,見她對慈林神態暖昧,心下頗不是慈味。
叢勿笙此時將慈林輕輕一撥,劃到一邊,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嘩啷!”一聲,把滿桌子菜周翻在地。又笑咪咪地對慈林道:“慈林哥哥,快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
紅花禪師霍地站了起來,質問道:“這,笙兒,你……你這是在幹什麼,這算怎麼一回事啊!”
叢勿笙倏然變色,冷冷道:“有人心裏明白,我叢勿笙做的菜,豈是隨便什麼樣貓哇,狗的都可以吃的。你老人家要吃,做侄女的,自該待候,但你老人家要借我的手請宴,也是不是該同我說一聲,征得本姑娘同意才事。”
“你……氣死我了。”紅花亦為之語詰。眾人都聽得出來,這番話連諷帶刺是針對誰來著。玄春浩站起身,抱拳道:“在下不請自到,實在因聞香難禁,實在是冒昧,尚請姑娘寬宥則個。”
叢勿笙不屑地道:“即知冒昧,就不該來。”低首玩弄著發梢。
慈林亦看不下去了,勸道:“阿笙,玄前輩不請自到,固然有失禮數,但即是一路同行,況他又是紅花前輩的摯友,亦是應紅花前輩之邀才入席的。大家同宿一店,也是緣份,況乎同為江湖中人,你這又是何必。一來有失禮數不說,還浪費了這麼多好菜,多可惜,你知道湖廣水災,有多少人還吃不飽飯,忍饑挨餓嗎。”
叢勿笙萬料想不到慈林會說自己,遽然變色道:“好哇!連你也說我,我就是這樣的,有三事,你別理我,你要嫌可惜,你就吃了它!哼!”一推慈林,氣咻咻地跑到院子裏。遊反生暗自高興,同行數日,他亦查覺到叢勿笙對慈林的情義非同一般,好在慈林是個出家人,因此才沒放在心上,但心下總不是個滋味。
玄春浩輕輕一歎,走出房門,遊反生對慈林,紅花禪師道:“真是奇怪,阿笙不是這麼小氣的人,不知為什麼,處處針對玄前輩,而玄前輩,似乎也不著惱。”
紅花禪師歎道:“說得不錯,我也不知為什麼笙兒會發這麼大的脾氣,而不論阿笙怎麼發脾氣,使性子,玄老弟總是和言悅色的,不曾有半絲怨隙。依他的性子,也該發作了才是。”
悶了半響,也猜不個所以然來,遊反生看著滿地狼籍,不無忌羨地道:“如今可好了,隻有小師父你可以大飽口福了。”
慈林忙道:“小僧一個人反正也吃不完,不如我們三個人一起吃,菜雖沒了,飯總還是有的。咦!這還有兩盤沒有扣翻,也可以將就著吃了。”把地上的兩盤收好端了起來。
遊反生心想,也好,總不至於餓肚子。紅花禪師嘻嘻一笑,道:“對了,我怎麼忘了,這也是阿笙做的菜。雖然是素齋,也總比別人做的葷菜還好吃。”一把搶過盤子,一盤菜讓記紅花禪師吃了一大半。頃刻間,吃得幹幹淨淨,連湯汁都收了。沒剩一滴。對叢勿笙的廚藝,是讚不絕口,
遊反生不依道:“老前輩,一盤菜,讓你吃了大半。”
紅花禪師郝然笑道:“你那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隻要你小子有福氣,以後有的是機會,還在乎老和尚多吃這兩口。”
遊反生淡然一笑。
更深夜半,萬簌俱靜,玄春浩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起身出了房門,忽聞有人低啜聲,遁聲聲跨過角門,進另一間庭院,隻見一個少女,抱著隻小兔子坐在石磴上,溫柔地撫mo著小兔子,喃喃自語,少女在溶溶的月色下,顯得異常地它寧靜,柔和,月姑娘似給少女披了層銀色的外衣,使少女看起來,熠熠生輝。月下的美人和燈下的美人同樣迷人。
玄春浩從側麵認出是他極熟悉,也是一生中唯一不敢麵對的人。他看著少女輕輕地撫mo著小兔了,是那麼的恬靜。他一時有一股衝動。他想把少女攬在懷中,輕輕撫mo,請求她的寬宥。他還記得許多年前,也曾有一個少女像這樣等她,往事不堪追倔,那曾是多麼美好的時光。
隻聽那少女悠悠一歎,自言自語道:“唉!雪兒,慈林哥哥為什麼對我那麼凶嘛!他一定以為我是一個專橫跋扈的壞女孩了。怎麼辦?其實,……他又怎麼曉得人家心裏有多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