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我迷路了。
我臥床幾十年,而這個日新月異的新世紀卻無時無刻都在變化。
眼前這個城市對我而言,已然麵目全非了。
當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新時代出現過什麼新事物,我多少聽說過。
我在馬路邊上免費的信息台查閱了一番,“療養院兩老一死一失蹤,嫌犯美女疑是精神病患!”成了本地最熱門的新聞熱點。
無論哪個年代,美女總是焦點,哪怕事實是個黴女。
小姑娘顯然很有責任感,她沒有像我一樣,可恥地逃跑了。
她勇敢地、微笑地麵對了現實。
她向人民公仆解釋了自己的異能,但是,毫無疑問地,她成了精神病患……
我心裏有個疑問,既然都坦白了,她為什麼不向人展示下自己的異能,無論是恢複青春,還是讓人變老,兩種事實都能證明一切,除非……
報道裏,沒少掉對我勾勒一筆,某落荒而逃、扭傷了腳的青年人氏,成了本案的另一嫌疑犯。
不過,此刻淪為流浪漢的我,並沒有成為執法者的目標。
因為我不再是跛腳青年了。
時間回轉到六小時前,扭傷了腳的我,沒能跑出多遠,哪怕我是個年輕人,也忍受不了這種疼痛。
我向來不是什麼意誌堅韌者。
我停下腳步,我汗如雨下,我大口氣地喘息著,我疲憊地癱坐在地,我茫然地捂著自己的腳踝……
奇跡,不,應該說是異能,發生了。
我的腳踝處隻感覺到一陣暖暖的,而後,我的腳恢複正常了。
我也是異能者?
我的心在那一瞬間,欣喜若狂……
我的心也在那一刻,冷如寒冰……
無論是異能受益者,還是異能者本身,我絕對是某科研所最佳的研究素材。
別那麼喪氣,你好歹是個異能者!我如此寬慰自己。
隻是,現在的我,哪怕個體實力可以甩開凡人一條街,但是,要讓我對抗一個國家暴力機構,我真沒任何信心。
這生命係異能者,顯然嚴重缺乏攻擊力。
讓人變老的異能固然犀利,但追捕者會排著隊讓我慢吞吞地施展手腳嗎?哪怕他們知道這其中一半的幾率可以使得自身重獲青春,這還得考慮他們有沒有這個需要。
老人變成青年固然可喜,青年變成兒童,就不見得是好事了。
我還沒有瞪誰誰懷孕的特異功能。
異能是什麼?為什麼我會擁有小姑娘的這種異能,這跟“我因何存在”一樣坑我,我無法解釋。
現在,我需要知道的是,我該如何操控這個異能。
首先,我絕不能在公眾場合試驗,那結果比街頭玩雜耍的猴子還可悲。
我下意識想到回家,卻在下一刻才記起,我在這個城市從來未曾擁有過家。
我想打的,但我身無分文。
盡管我過去的身份賬號尚能使用,可我卻不敢再去動用。
隻要不是白癡,都知道那會導致行蹤暴露。
我漫步在空蕩的街道上,過往的陌生人隻會認為我跟他們一樣,在享受散步的樂趣。
一開始,也確實如此。
畢竟我幾十年一直宅在療養院裏,最多也就在天晴的時候,轉著輪椅,去到庭院,曬曬太陽。
但當你走到腿腳麻木,這種樂趣就變成了受罪。
Q市之大,完全超乎我的想象,預想中一個小時就能完成的,我卻足足耗費了兩個多鍾頭,走走跑跑停停才出了郊外。
近郊其實並不安全,但我實在太累了,我這個異能者為毛就不是閃電俠呢。
遠遠看到梧桐江邊,那處還算偏僻的橋洞角落,我覺得這地方勉強合格,也就不再挑剔了。
偌大的橋洞顯得有些陰森,因為這裏一點人氣都沒有。
或許,在幾十年前,它還能為流浪漢們擋風遮雨,但現階段,貨真價實的流浪漢早已被社會保障製度滅絕,偶爾能見到的,那絕對是神經離線的藝術家在體驗生活。
我不是藝術家,我隻是一個社會邊緣人,我正在脫離正常人類的社會。
這是異能出現帶來的必然後果,除非哪一天,我能將這個社會轉化成異能時代。
保守估計,恐怕下個世紀過後都不可能實現。
有時,我也在想,這會不會是自己在杞人憂天,或許現代人會很坦然地接受異能者的存在事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