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白一道去凡間,可與卓刹不同許多。老白不曉得做如何想,每次去凡界都要將我和他變幻一番,而且次次都不一樣。
有一次,他將自己化作一位老翁,將我變作孩童,在凡間當了幾日爺孫,我倒十分開心,雖說輩分上被老白占了便宜,可在凡間老白確實待我如親孫子般,甚至比親孫子還要親,讓我受寵若驚。
還有一次,我們變化為一對小夫妻,老白對我是恩恩愛愛,日日愛的我是如處寒冬,渾身穀黍豐收。
記得還有一次,他與我變幻做兄弟,在凡間遊山玩水,吟詩作賦,附庸風雅,終於有一日在遊那太湖時,我被他風雅傾倒,墜入湖中,後來如願以償染了風寒,回昭華山養了半月有餘。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便是眼下這一次了。
這次我與老白在凡界扮作兩路人,他是山匪,而我是俠客,隨意找了座山頭,在山上住了下來,但凡碰到個過路的看順眼了,老白便會跳將出去,對其一通威脅恐嚇,待他演過癮了,我便適時的出現,將那些噤若寒蟬的可憐人兒一救,便算大功圓滿,屆時再舔著臉受受他們的跪拜之恩,又或者是金銀之謝,更有甚者竟要與我雙宿雙fei,無怨無悔,不過還好我是個來無影去無蹤的俠客,麵對這些個要與我雙宿雙fei的癡男怨女,其實我也不曉得為何會既有男人又有女人,尤其是男人,狠狠打擊了我對我俠客裝扮的自信心,我隻用一招便可輕鬆搞定,便是腳底抹油一開溜,與老白再換座山頭作案。
這一日,山上來了對恩愛小夫妻,男子書生打扮,文雅秀氣,女子嬌嬌弱弱,依附在男子身旁。
老白沒給我打招呼便縱身一躍跳將了出去,誰料那男子卻不是個善茬,書生紙扇一出,呼呼帶風,竟是件了不得的凶器,老白打劫了這許多次,第一次碰到個能和他抵擋的主,我生怕老白會吃虧,便提前現出了身份,預備以俠客之姿將老白擊退,給老白個順水台階下。
誰料那女子竟是個不要命的糊塗主,見我從樹叢後跳出,不帶我喊出一句住手,便死命往我的劍上撞來,撲哧一聲,瞬間嗚呼哀哉了。
我立時傻立在原地,耳邊嗖的一陣疾風,一把紙扇如開山斧般砍入我身旁的樹幹中,隨後我被人一扯,便隱入了一片黑暗,再後來便回到了昭華山中。
老白說他會想辦法救那名女子。
於是隨後幾日,我寢食難安,不住的追問老白究竟那女子怎樣了。
終有一日老白匆忙從凡界趕回來,對我道“那女子已經無礙了,隻是……”
“隻是?”我毫無意義的重複著。
“隻是她腹中的孩子落下了……”
於是隨後的半年裏,我都沒再離開過昭華山,至今我都未想明白,為何那女子會自己朝我的劍頭撲過來。
老白安慰我道,那孩子不足月,還未成形,算不得你傷了他,便是傷了他,也是他命中注定沒有那一世的福壽。
我坐在芭蕉樹下期期艾艾。
“你一個妖精,便是殺個把人開開葷,又算得了什麼?”這聲音,這語調。
我猛然抬頭,籬笆外的那個身影,不是那隻死猴子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