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顏想:“難怪那天替段越打籃球時,莫曉曉一副憮然失望的樣子,原來他們早有暗昧,我連連挫敗她情郎,她當然怫然不悅了。而在葉承成的女友前,讓他顏麵無光他心裏肯定也不舒坦。看來葉承成也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不過心胸也未免太狹窄了些。段越當局者迷,又豈會信古慈這番言語,看來我得幫幫他。”
古慈一聲怪笑:“你不是一副不食間煙火的樣子嘛,怎麼也關心起俗事來了。”郭顏敷衍道:“閑來沒事問著玩嘛,不行阿?”古慈陰笑:“難怪盯著人家柳晴看,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現在知道她是你好朋友喜歡的女孩,你還想反客為主嗎?”
其實古慈知道郭顏不會喜歡平凡的柳晴,故意誣陷,實屬好玩。郭顏第二次聽到古慈說出“反客為主”這個詞,旋即想到《三十六計》中第三十計就是“反客為主”,書中言道:“乘隙插足,扼其主機,漸之進也。”郭顏立即拿書來看。古慈看他無心說話自顧看書,便覺無趣,悄然離去。
“郭顏,答應我個事,可以麼?”語調淒楚,不是古慈的聲音,抬頭一看,明眸閃爍,原來是莫曉曉。此時已經放學,郭顏雙目緊扣書本,對周遭一切一概不知。郭顏喜怒不形於色,雖然心中大悅,但表情未變,說到:“好,你說。”莫曉曉遊目四顧,似乎再看周圍是否還有人,淒然道:“你做我男朋友,成麼?”郭顏驚喜交加,旋即又生疑竇。內心暗潮湧動,但表麵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答道:“可以!”郭顏心想:“‘反客為主’裏麵講到‘乘隙插足,扼其主機。’敵人內部出現漏洞,就要毫不猶豫地趁機把自己的力量安插進去。好,我和莫曉曉在一起,我諒你葉承成狷急的性格定會遠離柳晴來爭奪莫曉曉,也算幫了段越。”
郭顏和莫曉曉在一起的事一傳開,古慈黯然傷神,段越抱拳祝賀。因郭顏人緣慘淡,其他人不置任何評價。不過郭顏這招見效奇快如服西藥,立竿見影。葉承成已無心思假裝跟柳晴親密。
一天晚上放學,皓月當空,風搖樹枝,樹影婆娑。郭顏送莫曉曉回家時想到一事不明,問到:“對了曉曉,那次你用杯子砸我課桌幹什麼呀?”莫曉曉蛾眉微蹙,若有所思,說:“你說的是你怪解孔子弟子的那天嗎?”郭顏點點頭。莫曉曉微笑不語,好一會兒才念到:“‘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堪遠水粼粼。見楊柳飛綿滾滾,對桃花醉眼醺醺。透內閣香風陣陣,掩重門暮雨紛紛。’郭顏一驚,心想:“她竟然知道。”莫曉曉眼神深邃,繼續說:“那天你在我背後念王實甫的“十二月過堯民歌”《別情》的後三句你以為我不知道麼。我剛才背的是前三句,怎樣,沒錯吧!我雖不是出生在書香門第,但我祖父,父親都是語文教師,重小對詩詞歌賦也耳濡目染一些。”
郭顏這才恍然,原來她聽到了。莫曉曉幽幽的說:“那天我心情鬱悶,你卻偏要背這首寫女子思念遠離的情人,深鎖閨閣重門,難以排遣內心愁苦的元曲。背前三句還好點,可你偏要背後三句,顯然是專對我而背。最後還補一句什麼‘隻焚書不見坑儒,真是美中不足。’我當時心情不好,當然氣憤填膺,隻有向你的課桌發泄了。”
莫曉曉說完,兩人相視而笑。郭顏知道是她和葉承成鬧了矛盾,因此也不想在糾纏此事,以免讓她傷心。說著說著已到了莫曉曉的樓下,莫曉曉說:“我到了。”郭顏說:“好,你回去吧!”莫曉曉說:“沒話給我說嗎?”郭顏說:“沒。”莫曉曉說:“古慈是個好女孩。”郭顏說:“我知道。”莫曉曉說:“如果我做了什麼對不住你的事,你,你可以不恨我麼?”郭顏說:“不恨。”莫曉曉如釋重負一般,長籲一聲,說:“那我上去了。”郭顏“恩”了一聲。
“郭顏,我發現我好像是誤會柳晴了,最近我覺得她和葉承成也沒什麼,或許我多心了。”段越春guang蕩漾,滿懷欣喜地給郭顏說。郭顏嘴角微揚,說:“兩人在一起要互相信任才行。”段越欣然點頭。他哪知這全是郭顏的功勞。
郭顏想:“要徹底幫段越還得采取《三十六計》中的第二計,‘圍魏救趙’才行。”齊國應趙國請求出兵救趙,乘魏國國內空虛直接攻擊魏國,魏軍從趙國前線回救本國,由於兵力疲憊,被齊軍打得大敗,趙國因而解圍。郭顏想自己恰似齊國,而段越和葉承成恰似趙國和魏國。“圍魏救趙”裏麵說“共敵不如分敵,敵陽不如敵陰。”因此不可與葉承成有正麵衝突。他與莫曉曉出現感情危機,《三十六計》中第五計“趁火打劫”裏說到“敵之大害,就勢取利,剛決柔也。”敵方出現危機,就要充分利用這一有利形勢,迅速出兵奪取勝利。所以,隻有向莫曉曉下手,葉承成肯定會來挽救他們之間的感情,使他無暇周旋柳晴,讓柳晴重回段越身邊。
數日後,段越對郭顏說:“柳晴開始和我交往了。”說話間喜上眉梢。郭顏道:“那祝賀你,你得好好珍惜。”段越使勁點頭。
郭顏心想:“段越的事,我這個做朋友也算對得起他了。至於莫曉曉,總有歉疚,畢竟答應她做他男朋友的初衷是為了段越和柳晴能夠共拾舊情。現在已大功告成,那我該怎麼做呢,是繼續和莫曉曉交往還是……可是馬入夾道,已不能回頭了。”郭顏迷惘惆悵。
一日中午放學,郭顏正欲送莫曉曉回家,莫曉曉冷然的說:“我們分手吧!”郭顏心中一凜,但須臾之間已經明白原因。說到:“祝你們幸福。”莫曉曉矍然大驚:“你的確很聰明,什麼都不用解釋,你都能明白。”郭顏惘然若失:“我隻想問你一件事,你曾經說喜歡我,有幾分真意呢?”莫曉曉想想了想,說:“我有說過喜歡你嗎?”郭顏聰慧過人,反應之快也是高出儕輩,瞬間什麼都明白不過。心裏思忖道:“莫曉曉一開始就是說要我做他男朋友而已,從來沒說過喜歡我。是我自認為她喜歡我,原來一開始她就給自己留了退路。”
“我真是傻呀,你郭顏想得到人家都想不到麼。我利用莫曉曉來牽製葉承成,讓他回來挽回他和莫曉曉的感情,不再假意纏著柳晴,可莫曉曉原來是利用我來使葉承成大喝陳醋。莫曉曉知他心高氣傲,看到我這個‘大仇人’與他心儀女孩你來我往卿卿我我,還不醋灌大翻。要促進他早點軟語相求回到自己的身邊,就得利用人來氣氣他,我與葉承成有過節,在那次“好書互換活動”中就已眾人皆知,我當然是不二人選。原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段越和柳晴開始交往了,顯然是脫離葉承成虛言假語的包圍。因為葉承成全心全意把精力投放到莫曉曉身上,現在看來他已經成功了。”
“難怪那天晚上在她家樓下,她說什麼‘如果我做了什麼對不住你的事你可以不恨我麼。’的話,還說什麼古慈是個好女孩的話來,早就暗示了結果。但畢竟我也是出於幫助段越才答應她,大家都是出於私心相互利用,誰也不欠誰,誰也沒對不起誰。”
想到這裏時才發現莫曉曉已走遠,身旁有個高大男子,明顯是葉承成的背影。可畢竟是莫曉曉欺騙再先,郭顏性格又傲氣十足,被一個弱質女流欺騙心中委實不甘,怫然不悅。但這樣一個漂亮女子竟然是為了葉承成這個卑鄙小人來魅惑來欺騙自己。郭顏怒火中燒,目視東方,在心中暗暗發誓要奪回莫曉曉。
也許連郭顏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經喜歡上了莫曉曉,已經對她情根深種。
莫曉曉和郭顏分道楊鑣的事在班上不脛而走,古慈的希望死灰複燃,段越是個憨厚單純之人,自認為郭顏孤芳自賞,看不上莫曉曉。段越知道郭顏性格孤傲,因此也不去詢問他們的前因後果。他哪知郭顏為了他做了那麼多的事。郭顏又孤高自許,性格與常人相悖,根本不會在段越麵前去邀功,隻會做自己想做的事且從不向他人提起,別人如果不理解的話,他也從不解釋。
上晚自習前,莫曉曉吃了點東西,約30分鍾後大吐了一場。捧著上腹部坐在位置上休息,一臉倦容。這一切,郭顏全都看在眼裏。郭顏既然發誓要奪回莫曉曉,以他的聰明才智絕不會造次行事,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郭顏想:“《三十六計》第二十九計,‘樹上開花’裏寫道:‘借局布勢,力小事大。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也’。就是說要借助各種手段,造成有利於自己的局麵,讓自己造成龐大的局勢方可攻敵。按現在的局勢顯然對己不利,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首先要清楚莫曉曉和葉承成之間微妙的關係發展得如何,再用第十九計‘釜底抽薪’。那裏麵言道:‘不敵其力,而消其勢,兌下乾上之象。’力量對比不如敵方強大就不要正麵戰場決戰。現在他們關係的非常穩定我不可貿然行動以免打草驚蛇,而我現在要做的也隻有第四計‘以逸待勞’,‘困敵之勢,不可戰,損剛益肉柔。’也就告誡我要使葉承成處於困難的態勢,不一定要通過直接和他對抗,而是要通過剛柔互化轉換的原理,從其它方麵來消弱他的銳氣,使其在莫曉曉麵前一無是處,如同廢人,那時莫曉曉定會芳心大變。
郭顏悉心觀察,心中老是不明一事,這幾天莫曉曉怎麼總是一臉憔容,特別是她一緊張,或暴飲暴食就必定會嘔吐,然後在自己的座位上右手捧著上腹部,左手屈肱而枕。葉承成噓寒問暖,可莫曉曉總說“沒什麼,小毛病,也沒什麼特別的不舒服過會兒就會好。”
古慈看到郭顏又恢複自由身,心中暗喜。她豈不知郭顏拿她當妹妹看待。一個落花有意,一個流水無情,真是造化弄人。現在的古慈並不再像以前那樣嘻哈個沒完,她深知自己喜歡麵前這個男子,可這個男子麵如屍容,自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古慈來到郭顏麵前正欲開口,豈知郭顏先道:“怎麼,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古慈苦笑道:“‘既見君子,雲胡不喜。’”郭顏一驚,燦然道:“不錯嘛,孺子可教,竟然會背《詩經》裏麵的句子。‘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嗬,看到哪個君子讓你這麼歡喜……”“啊”字還沒出口猛地想到她說的正是自己,忙轉移話題,“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麼?”古慈黯然,豈有不知郭顏在躲閃。她本是想來告訴郭言,曲老師組織班裏同學到潯陽江畔遊玩,讓大家在緊張的學習氛圍中出來輕鬆輕鬆,勞逸結合。本想和他結伴而行,可此刻,古慈柔腸百轉黯然傷神,憮然離去。
郭顏心思細膩機敏豈有不知之理,看她惆悵離開,不僅心中淒然,默念道:“從來好事天生儉,自古瓜兒苦後甜。奶娘催逼緊拘鉗,甚尊嚴,越間阻越情忺。”白樸這首小令以一個女子的口吻表白了她與心上人結合的堅強決心。此令情感摯烈,剛健,語言潑辣,酷似民歌者實屬少見。
翌日大早,全班已來到潯陽江畔。曲老師故意選在旅遊淡季出來遊玩當然是考慮到遊客少,好看管這幫學生。不過這班學生倒也乖巧聽話,也深孚曲老師之心。
長江流經此地這一段叫潯陽江。郭顏此刻想到白居易《琵琶行》裏“潯陽江頭夜送客”的句子來,想來古昔的潯陽江定是質樸古拙,可現在的潯陽江畔充滿現代化的氣息,哪裏還有古韻可言。放眼望去,江麵煙波浩淼。極目遠眺,群山煙巒雲軸。遊目四顧,仿佛置身畫卷一般。不禁雅興襲來,想到周德清的《潯陽即景》,吟道:“長江萬裏白如練,淮山數點青如澱。江帆己片疾如箭,山泉千尺飛入電。晚雲都變露,新月初學扇,塞鴻一字來如線。”郭顏佩服道:“此小令比喻生動,韻味高遠,猶如一幅遼闊壯美的山水畫卷,給人以尺幅千裏之感。”
郭顏孤身自傲,不喜熱鬧。一直離群索居,煢煢孑立。曲老師和同學們一行人吵吵嚷嚷的去參觀潯陽樓了。段越和柳晴似乎也情深意篤的到幽僻的地方竊竊私語去了。古慈本想拉郭顏一起遊覽潯陽樓的,卻見他麵無表情,獨善其身。瞬間意興闌珊,默然而去。
郭顏正欣賞著山水,隱約看到有兩人攙扶而來,一個趔趄差點倒地。隻見那軟弱無力的女子圓臉塌鼻,原來正是莫曉曉的好友秦芊,似乎受了傷,扶她的正是莫曉曉。兩人都頭冒大汗,待到郭顏看清秦芊一張蒼白的臉後,她突然昏厥過去了。莫曉曉也是一臉愁容,手捧腹部。莫曉曉看到秦芊昏厥過去,霎時間如洪水崩堤,泫然淚下。四下無人,隻看到郭顏孑然看著自己,失聲痛哭起來,莫曉曉登時花容失色泣不成聲:“郭顏,秦……秦芊怎麼會這……這樣呢?”莫曉曉心道:“秦芊可是我的好朋友,跟我一起出了這樣的事,我卻束手無策,我……我真沒用。”立即想到了什麼,忙懇求道:“郭顏,上次段越肌肉痙攣手指不能動彈你都給他治好了,這次肯定會救醒秦芊的。”莫曉曉畢竟是個女孩,遇到突如其來的棘手問題頓時方寸大亂,再加上她腹部微痛,渾身乏力已扶不起秦芊,癱軟的坐在地上,寄希望於郭顏身上。
郭顏見她語音淒楚,淚盈於睫,雙眸如潮水湧動,一副不知所措的驚慌模樣,心中又愛又憐。便俯身靠近秦芊,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脈搏跳動緩慢微弱,手背碰她手腳,也是越發冰涼,並且已察覺到她呼吸遲緩且意識不清伴有惡心嘔吐的征象。莫曉曉隻見郭顏眼珠忽左忽右,忽明忽暗,心裏兀自焦急萬分。此刻郭顏已然明白六七分,心知她並無大礙,正要采取行動,頭腦中猛然閃出一句話來,“寧偽作不知不為,不偽作假知忘為。靜不露機,雲雷屯也。”正是《三十六計》中的第二十七計“假癡不癲”。寧可假裝糊塗什麼也不知道,也不假裝聰明什麼都知道而輕舉妄動,以免招致計劃的失敗。
郭顏不動聲色,搖了搖頭,然後向著東邊看去,莫嘵嘵循著他的方向看到了葉承成在那邊和韓林聊天,銳聲喊叫:“葉承成快過來!”葉承成見她焦急的喊自己,箭步飛奔而來,看到此景後也是啞然失聲,無所適從。郭顏幹脆來個靜觀其變,正應了第九計“隔岸觀火”裏的“陽乖序亂,陰以待逆。暴戾恣睢,其勢自斃。順以動豫,豫順以動。”索性冷眼旁觀,莫曉曉現在的希望僅僅係於葉承成身上,想必葉承成也不知其解,當她的最後希望也破滅時,自己再來解救秦芊於倒懸。郭顏想那時莫曉曉勢必拿自己和葉承成相比一番,那時她會感覺到她自己正茫然無助之時還得靠我郭顏的援助,定會對自己暗自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