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
“嗯?”
“我再與你說一遍。”
“什麼?”
“若有一天,你負了我,我就殺了你。”
“嗯。”
然後跟你一起死。嗬嗬,原來不止女人,連我這隻千年女狐,亦不免俗。
“阿雪。”
“我也有話與你說。”賈少卿抱過我。
“阿雪,你聽好了,記住了,我賈少卿這輩子,無論人還是心,裝的都隻有你。”
“我信你,我隻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阿雪,我們的愛不存在如果。”賈少卿正視道。
“我信你,少卿,我以後不會了。”硬漢不敵柔情似水,何況楚楚可憐的狐媚子。
“洞房花燭遇良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你看,紅燭過半夜已深,我們…”
“早些安歇吧。”
“妾身全聽相公的。”
“阿雪?”
“嗯?”
“娘子!”
“相公。”
這一刻,我決意向他獻媚,賢慧女強人的外衣脫去,變成柔情萬縷的妻,依偎著男人。降低身份,諸般撫慰:
“相公,奴家生生世世是你的床伴,請你勿把我拋棄。”
賈少卿意外萬分,欲情泛濫,摁住我的頭強吻,順勢推倒床上:
“你是我的妻,這輩子是,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我死了也不放手。”
三倆掙脫衣帶欲係不係,露三分春色,再得那絲絲銀毫相襯,冰肌雪膚,耀花了人眼。
他好像忘記了我是個孕婦。
庭院深深,露濕霜重,我與他攜手共八紗廚,放出迷人聲態,顛鸞倒鳳。一隻狐,如何令得男人快樂,我明白了。
“敢謂素姻中饋事,也曾攻讀內則篇。”她們致力於三餐菜式,四季衣裳,就終此一生。如果丈夫心有外騖,她們更覺時間不敷使用,要撥一點出來悲哀。
但,這何嚐是妖精的生涯?
妖精要的是纏綿。
我要他把一生的精血都雙手奉上。他束縛了我的自由,我則控製了他的神魂身心。
我是他的,他,也必須是我的。沒錯,我徹徹底底擁有一個男人了。
在濕冷的山嶺形單影隻地度過一千年,哪曾想過,能擁有此般溫暖。
一般的老百姓,都是長日寂寥,無所事事,甚是希冀有些嚼舌的報由,搬弄他人是非。毫無目的地傷了別人的心,順理成章鞏固了自己一家人的融洽——飯後培養感情,最好是互相貢獻這家那家的短長,交換了心得,便有感於自身實是幸福。
人機關算盡,卻敵不過天意。我可憐他們,悲憫自己。
自我倆成了眷侶,如膠似漆,進出形影不離。
小軒和轅兒還為我冷淡了他們時鳴不平。
一個女子,無論長得多美麗,前途多燦爛,要不成了皇後,要不成了名妓,要不成了一個才氣橫溢的詞人,比如剛死不久的李清照……她們的一生都不太快樂。不比一個平凡的女子快樂:隻成了人妻,卻不必承擔命運上詭秘與淒豔的煎熬。
黃梅時節家家雨,晴天搖動清江底。
狂風乍作,大雨狂下三天,彙成巨流,發生激昂雄偉的雷鳴,大水滔滔,石子皆碎裂。會又如伸著長腿,一蹬蹬到天涯。錢塘江潮混著泥屑、砂石,向人間直灌。
屋子衝塌了,莊稼浸壞了。水深及膝,上麵浮著貓狗和嬰兒的屍體,發脹發臭。
病人和傷者躺在大木盆上,急急延醫,但失救的太多了。
賈少卿說,此次水災似能媲美當日白蛇水漫金山。
天不佑民,妖來救。
我騰雲駕覆浪潮之上,施法止住雨水,開鑿一條活渠,引退了猛流。
洪災剛過,瘟疫蔓延。人間啊,禍不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