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會錯的。」
多藍肯定地說,令斑與雅涅特絕望般地驚呼了出來。隆司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試著施展了探測用的魔法。
「【生體探知】」
結果他馬上就感到後悔了。「生體探知」是能夠探測動物所在的魔法,缺點是無法探測到諸如植物、石像巨魔與僵屍等非生命體。
不過在探測動物這一點的精準度絕對無話可說,探測的結果以光點呈現在隆司的腦中。
隆司自己是藍色的光點,身旁的三個紅色光點則是雅涅特他們,四個人被大量的紅色光點所包圍著。
「的確是非常不妙的狀況……」
為什麼之前都沒注意到呢?為什麼不勤奮地使用「生體探知」呢?隆司感到十分自責。
其實隆司不須去分析理由也有自覺,他認為那是一種以自以為是的態度去介入雅涅特他們隱情的行為。
但他現在體會到正是自己愚蠢的顧慮,才令他們被逼入了絕境。
「這不是你的錯唷。」
雅涅特注意到了隆司的樣子,握住他的手溫柔地微笑道。
「反正遲早都會被發現的,我們才該感到抱歉,把你牽連了進來。」
她垂下眼菹一著歉,隆司不加思索地反握住雅涅特的手說道。
「沒那回事,我能活到現在都是多虧了你們,是我才該對一直扯你們後腿感到抱歉。」
想說出口的話,該說出口的話滔滔不絕地湧現,一時之間仿佛全都堵在胸口。
「悲情戲碼留到之後再上演吧。」
強而有力的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營造出的氣氛。
「總之至少要讓這小子逃走,剩下的就看運氣吧。」
多藍的發言令雅涅特點頭讚成,但隆司反射性地製止了他們。
「不然用我的魔法來反擊吧,弱一點的魔法我還控製得了。」
大概吧,隆司在心裏這麼想著。
「那可不成。」
雅涅特、多藍與斑三人同時回絕,令他嚇了一跳。隆司還以為他們之所以沒有提出這個要求是因為尊重他的想法,若是自己主動要求幫忙的話,他們也應該會樂於接受才對。
「能告訴我為什麼拒絕嗎?」
三人並沒有互相對看,而是把視線集中到了雅涅特身上。受到多藍與斑注視的雅涅特,下定了決心後看向隆司。
「追捕我們的是領主的軍隊,你要是對他們動手,也會跟著被通緝。我們絕對不會允許那種事發生。」
隆司越來越搞不清楚事情的狀況了。領主特地動用了那麼多人力,竟然隻是為了追捕眼前的少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該不會是領主離家出走的女兒吧?」
隆司腦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這個,但他們卻搖了搖頭。
「事情要是那樣有多好,至少還能讓多藍和斑逃走。」
「不、真要說的話都是因為我們的關係才害你被追捕吧?」
這次不是互相追究責任,而是互相搶著把責任往身上攬。
「總之替這家夥想點辦法吧?」
斑的一句話讓大家冷靜了下來。
「也是。」
隆司感到非常焦急,隻要使用魔法一下就能解決了,但是卻沒辦法那麼做。不知為何,對自己感到氣憤的情緒油然而生。
「如果隻是要讓這小子得救的話很簡單。」
多藍毅然地說。令人意外的,它竟然是個頭腦派;而斑雖然是個優秀的老師,卻不是當謀士的料。
「該怎麼做呢?」
麵對雅涅特的提問,多藍露出了微笑,接著用粗壯的手臂勒住了隆司的脖子。
「就這樣做。」
「……咦?」
多藍的舉動實在太若無其事,令隆司一時間隻能眨著眼睛,完全無法反應過來。
其實不隻是隆司,雅涅特與斑也是一樣,多藍無視呆若木雞的三人,朝著包圍過來的人群怒吼。
「喂!我手上有你們寶貴的領民唷!想要他安全離開的話,就給我們讓出一條路來!」
除了多藍,在場所有人都愣了數秒,隆司不禁在心中一喂喂喂」的吐槽著,雅涅特他們也露出了一副「這招不管用吧」的表情。
眼前被雅涅特稱作領主軍的那群人困惑地麵麵相覦,若他們是因為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被拿來當作人質而感到訝異那倒還好,但其實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這家夥腦袋沒問題吧」的表情。
「這小子可是魔法師唷!這樣你們還不在乎嗎?」
多藍再次吼道,這次領主軍中產生了和剛剛不同的訝異氛圍。
「它、它說他是魔法師耶!」
「笨蛋!魔物的話能信啊!」
雖然認為沒有必要當真的意見比較多,但卻有人提出了疑問。
「可是天氣這麼熱,除了魔法師以外沒有人會穿長袍吧?」
這還真是個重點,在他們的常識中,隻有魔法師那種人才有必要整天穿著長袍。
「不過也有可能是魔物為了要騙我們,特地讓他穿上吧?」
「的確有這種可能。」
沒有人會想遭到魔物的偷襲,於是他們開始鬧哄哄地討論到底該如何是好。接著傳來了一陣馬蹄聲,一名騎在白馬上,身著昂貴錢甲的雄偉男子隨之現身。
「你們這群笨蛋!不快把女人和魔物抓起來,在搞些什麼東西!」
遭到斥責的士兵們全都挺直了身子敬禮,其中一個人開口說明事情的原委。
「非常抱歉!它們主張抓了一個魔法師領民當人質!還請長宮下達指示!」
此舉是藉由報告之名把責任轉嫁出去,那個看來像是隊長的壯年男子皺著眉頭看了多藍它們一陣子,不過為時不久。
「把鬥篷掀開讓我看看他的臉,若是修奈達公爵家的領民,我一定會有印象才對!」
聽到這話隆司緊張了起來,他就和普通的日本人一樣有著黑發黑瞳,在這個場合怎麼看都與大家格格不入。一眼望去像隊長的男子與其他的士兵有著金、茶、褐、藍、紅、綠等各式各樣的發色,就是沒有半個人和他一樣是黑頭發。
(這下就證明了我不是修奈達家的領民啊!)
不過多藍卻無視隆司的焦躁掀開了鬥篷。
「笨、笨蛋!」
隆司拚了命才沒讓自己叫出來,多藍看了看他,然後朝著領主軍怒吼道。
「看吧!這頭漂亮的赤發和藍瞳!正是你們同伴的證明啊!」
這出乎意料之外的展開令隆司感到錯愕。
(赤發?藍瞳?……我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來他身上並不隻是起了能夠使用魔法的變化而已。由於之前一直沒有機會看到自己的臉,所以才沒發現。
(等等、赤發藍瞳……)
這個組合讓他感受到了某種關聯性。記得這與他在遊戲中的角色「馬利烏斯·托邦」的造型一模一樣。
沒想到不僅僅是能力,就連長相都變成了自己在遊戲中操縱的角色了。
但是當下的事態略過了因衝擊的事實而呆立在現場的隆司,繼續發展。
「看來他的確是人類,不過魔法師怎麼會被半獸人抓住?」
隊長感到十分疑惑。一般而言,以魔法維生的人要擊退一兩隻半獸人根本輕而易舉,不過要是魔法師前頭還要加個「實習」,可就不一定了。
一個士兵得意洋洋地闡遊著自己的意見。
「大概是被那個女人騙了吧?年輕的男孩會上這種當再正常不過了。」
雖然響起了不少下流的笑聲,但隊長的表情仍然非常嚴肅。
「一點也不好笑。」
發出笑聲的士兵遭到了白眼,立刻慌張地收起笑容。像是隊長的男人確認過後,再次望向多藍一行人,
「好吧,要是你放開那個人,這次我就放過你們。」
隆司還是感到莫名其妙。這個世界應該沒有不能對魔法師見死不救的規定啊。
若是知道「隆司就算使用下級魔法也有超乎想象的威力因而受到重視」,或許還說得通,但這是不可能的。要是有能夠感應到隆司強大魔法的人存在的話,領主的軍隊早就來到這裏了。
(能想得到的就是他們遇上了擁有越多魔法師越好的狀況……」
但這並沒有辦法令隆司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其實並不是他想不出來,而是可能性太多了,反而無法確定。
雖然隻是遊戲中的知識,但是魔法師的力量能有效使用在各式各樣的途徑上。在戰鬥中能夠充當戰術兵器,也能使用回複魔法治療許多傷兵,還能利用大量的魔力作為媒介發動儀式魔法,以及操控石像巨魔等兵器與開發、修理各種道具等等。
「那就把包圍網給撤走!在我們離開之前不準追上來!」
像是隊長的男子接受了多藍的要求,使了個眼色後,士兵們便退了開來,看來真的打算解開包圍網。
「我就算了,你們接下來怎麼辦?」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多藍冷冷地回答隆司小聲的質問,雖然它的態度看似十分無情,但其中卻包含著對隆司的關懷。
多藍與斑以嚴峻的神情環視四周,雅涅特則鐵青著臉、咬著唇,好像忍耐著什麼。
隆司目睹他們的樣子後,理解到自己現在無論做什麼都幫不上忙。
「可以放開那個人了吧!」
等他們撤到了目視起來隻剩豆子般大小的遠處,領主軍放聲叫喊道。
「多藍,安全了嗎?」
「還不行。」
麵對斑的質問,多藍謹慎地搖了搖頭。
「我們背後的那些家夥也都給我都聚集到那邊去!別以為我沒有發現!」
看來什麼都瞞不過它的鼻子,現場的氣氛霎時變得非常緊張。
多藍朝手臂注力,使勁勒住隆司的脖子,使得他雙腳離地。
「還不快點!」
多藍再度發出咆哮,或許是看到隆司陷入危機,對方吹響了角笛,接著許多士兵從隆司的視線外趕到了他們前麵。
「全部都集合在這裏了!」
多藍用鼻子確認隊長的說法,隆司也悄悄地使用了「生體探知」來確認他有沒有說謊。
「很好!」
雅涅特與斑先動身向前跑,接著多藍舉著隆司也跟了上去。
才跑了沒多久——
「保重啊。」
多藍小聲地向隆司道別後,將他扔了出去。在隆司落到地麵的瞬間,領主軍向前衝了出去。
(想得美!)
隆司判斷隻要對方騎著馬,雅涅特他們就絕對逃不過追捕,於是便使用了光屬性的魔法「光耀術」。
森林中放出一道強烈的白色光芒,令直視的領主軍士兵們發出悲鳴、暫時失去了視覺。「光耀術」不僅在黑暗的場所非常實用,還能像這樣剝奪對方的視覺。
背對著領主軍逃跑的雅涅特他們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麼事,但跑在最後麵的多藍回頭看了一眼。
「那小子幹得真漂亮。」
雖然沒看到決定性的瞬間,但從領主軍全員東倒西歪,紛紛遮住雙眼蹲在地上的狀況看來,猜想是隆司奪走了他們的視線。
「我們快走吧!」
雅涅特的聲音令斑與多藍點了點頭,不能浪費隆司即使知道會令自己陷入不利的立場也要掩護他們的覺悟,必須趁這個機會趕快拉開距離。
另一方麵,隆司已經做好了覺悟,決定到時被迫問的話,就裝成自己是個「冒失鬼」到底吧。
「啊、休想逃走!」
他的語氣連自己都覺得很生硬,然後假裝摔倒,將「雷眩術」朝著領主軍的方向施展。
「【雷眩術】」
終於恢複視力的領主軍,接著遭到了具有麻痹效果的電流襲擊。
「嗚哇啊啊啊!」
搖著頭才剛站起身的士兵們,再度發出哀號,昏了過去。麵前這情況雖然令隆司有點於心不忍,但他說服自己,這都是為了雅涅特他們。
「對、對不起,你們沒事吧?」
隆司用充滿歉意似的語氣拚命道歉,但卻完全沒有回應,看來所有人都昏倒了。雖然現在還能追上雅涅特他們,不過那樣就白費他們的苦心了。
他決定接近領主軍,找出涅特他們被追捕的理由。再不然至少也要找出雅涅特他們的行蹤曝光的原因,然後將它摧毀掉。
如此一來才能確保他們的安全。當時他們溫柔地接納了剛來到這個世界不知該何去何從的自己,隆司希望能藉此回報這份恩情。
隆司故意緩緩地靠過去。這是為了觀察領主軍士兵的狀態,藉此確認會不會有人能追上雅涅特等人。
結果已經沒有人能再追上去了。正確的說,應該是根本沒有人還醒著才對。
雖然隆司已經手下留情了,但仍發揮出令領主軍全員動彈不得的威力。一般來說這個時候應該要使用回複係的魔法,但他卻決定假裝自己因驚慌失措而愣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
過了沒多久,開始有人慢慢地爬了起來。隆司看到後打算再次使用魔法追擊。
「你、你沒事吧?」
還沒有忘記要假裝非常擔心。
「等、等等!」
但有個人喘著氣阻止了他。是那個貌似隊長的男子,連他身旁的馬都昏過去了。
「你不要、再使用魔法了!」
既然都已經被這麼明確地製止,為了「裝成友方」這個目的,隆司也隻好停手了。雖然雅涅特他們已經平安逃走了,自己似乎也隻是被當成了一個冒失鬼而已,但難道這一切就沒有更好的解決手段嗎?
隆司雖然這麼想,不過馬上就因為「反正就憑我也想不出什麼高招」而放棄繼續思考下去了。
總之現在也隻能等待領主軍回複之後,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你這個人雖然冒冒失失,但魔法卻非常強大,大人知道以後一定會很高興的。」
像是隊長的男子在告知隆司自己叫作「古斯塔夫」後,如此滿足地說道。
隆司聽了他說的話後,確信自己之前的假設沒有錯。看樣子他們——應該說是他們的雇主——正在募集強大的魔法師。
(大人……是公爵本人,或是分家當主之類的人吧?)
他並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中,那稱呼指的是誰;但能夠確定幕後的指使者是個擁有能夠動員數百名人力的角色。
那樣的人人物為什麼要追捕雅涅特他們呢?隆司認為,就算現在問了,對方也不會告訴他吧。
為了扭轉雅涅特他們遭遇的情勢,一定要小心謹慎地行事才行。
(首先要先取得他們的信任,然後再把情報套出來。)
在隆司把握住某種程度的情報、開始行動前,隻能祈禱雅涅特他們不會被抓到了。
依照他們之前與隆司一起生活的情況推斷,隻要逃過追捕後,應該就能爭取到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當然,在厘清這次行蹤被發現的原因之前,絕對不能如此樂觀。
「那麼,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古斯塔夫他那綠色的雙眸放出銳利目光,望著隆司詢問道。隆司為了令對方無條件地帶他一起走,這時也隻能順著對方的意回答了。
(這下該如何回答呢……)
該說自己叫山田隆司嗎?雅涅特、多藍、斑以及古斯塔夫,無論是哪個人都隻有名字沒有姓氏,看來他們就算有姓氏,也是接在名字後麵。
而且現在的隆司頂著一頭紅發,說自己叫隆司·山田未免也太突兀了。
最適合的名字是哪個呢?他在腦中考慮了很多,但是卻沒有答案。
隆司這樣的態度令古斯塔夫起了疑心。
「你是怎麼了?沒辦法報上名來嗎?該不會是罪犯吧?」
古斯塔夫的語氣變得有點粗暴,開始從身上散發出危險的氣息。隻是詢問個名字而已,自己卻說不上來,他會有這種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看樣子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隆司隻好半自暴自棄地回答道。
「馬利烏斯。我叫馬利烏斯。」
結果還是用了遊戲中的名字。盡管隆司判斷這個名字比較不會讓對方感到不自然,但古斯塔夫仍然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
他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使用馬利烏斯這個名字或許犯了什麼錯誤,隆司心想,考慮到最糟的結果就是再次使用「雷眩術」後逃走。
「聽你的腔調,你不是修奈達的領地、也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吧?」
這點倒出乎馬利烏斯的預想,他的腔調本來就還很生硬,會令這個世界的人聽了產生這種想法也很正常。
他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但心想反正也瞞不下去,便搖了搖頭。古斯塔夫咋了咋舌。
「那頭蠢豬,竟然連無辜的旅人都抓。」
蠢豬不用多說,指的就是多藍。隆司也知道這是用來侮辱半獸人的稱呼。
「不好意思,你得和我們走一趟。必須向雇主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放心吧,會挨罵的隻有我們而已。」
他擠出了個燦爛的笑容,然後板起臉孔對待機的士兵發出命令。
「聽好!我們護送這個人回宅邸吧。」
古斯塔夫說完,士兵們便有條不紊地開始動作,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他們是非常有紀律的部隊。
「喂,你會騎馬嗎?」
「不會。」
馬利烏斯搖了搖頭回答古斯塔夫。就算在原本的世界中,他也從來沒有和馬這種生物有過半點交集。
「這樣啊,那你可要抓緊點。」
馬利烏斯握住古斯塔夫伸出的粗壯手臂,被強大的臂力拉上了馬,對古斯塔夫竟然用單手就能拉起他身體的腕力感到驚訝。
「你還真輕呢,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啊、大概是最近都隻吃魚和水果的關係吧。」
「說得也是,你被抓起來了啊。」
古斯塔夫似乎會錯意了。考慮到雅涅特他們的話,這是個不愉快的誤會,但現在還不是爆發的時候,隆司也隻好忍了下來。
(不過一般人能隻用單手就把人拉上來嗎……)
由於古斯塔夫對馬利烏斯毫無敵意,因此也無從得知他到底有多強,不過讓雅涅特他們逃走似乎是正確的決定。
至少他的腕力不但能和多藍匹敵,還統領著眾多的士兵。
馬利烏斯在古斯塔夫握著韁繩的期間被搖來晃去,雖然不知道正確的時間,但由天空中太陽的移動來推測,應該有兩到三個小時。其中有一個小時以上的路程都在森林中,可見這片森林的確非常廣大。
(這樣反而越來越搞不懂他們是怎麼搜索的。)
「那就是修奈達家的宅邸。」
古斯塔夫揚起下頷所指示的方向有道類似用磚頭砌成的高牆,向兩旁遠遠延伸出去。
「這裏就是公爵大人的居所嗎?」
公爵在原來的世界當中是僅次於王族,擁有崇高地位的大人物。若光是看到豪宅就大驚小怪,接下來身體可是會吃不消的。不過古斯塔夫糾正了他的說法。
「正確來說,這裏是大人在領地內的其中一座別邸。」
「咦?」
一瞬間,馬利烏斯還無法理解古斯塔夫所說的話。
這個直線距離長到麵積無法估計的廣大宅邸竟然還不是本宅嗎?麵對馬利烏斯的詫異,古斯塔夫露出了一副「正是如此」的表情。
「對不清楚的人來說,會感到吃驚是很正常的。修奈達公爵家是擁有霍爾迪亞王家正統血脈的大貴族,要是惹他們不高興,我和你的人頭一瞬間就會分家了,千萬要注意唷。」
雖然這是出自善意的忠告,但馬利烏斯聽了卻威到十分困惑。
「就算你這麼提醒,我也不知道麵對貴族該有的禮儀啊。」
「說得也是。」
古斯塔夫用左手摸著下巴,思考該如何說明。
「大人若知道你是個平民,也不會太過於拘泥禮儀的部分;隻要你別性急到挑起爭端,應該就沒問題吧。」
「為什麼你要給我忠告呢?」
古斯塔夫不像是個會替初次見麵的人擔心的老好人,但若說是不想受到牽連的話,倒也能解釋得通。
「該怎麼說呢,你似乎是個有才華的魔法師,要是能成為我們的夥伴,到時可就輕鬆多了。」
在不同意義上,這也是個能讓人接受的理由。
古斯塔夫指的是他奪走士兵的視線,讓他們昏倒的事。其實馬利烏斯當時並沒有那個意思,沒想到竟然能得到對方的好感,感覺還真是僥悻。
從看到宅邸的圍牆後繼續騎馬走了數分鍾,來到了一座黑色的巨大大門前。
一行人在門前下馬,古斯塔夫敲了幾下門,隨後響起了堅硬低沉的聲音。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內,大門旁的小門被打了開來。
「請問是哪一位?」
門裏走出了一個穿著黑衣的白發男子,馬利烏斯心想他應該是管家吧,接著古斯塔夫挺直了身軀報告道。
「我是奉大人命令執行任務的第二部隊隊長古斯塔夫。現在回來報告關於任務的詳細狀況,另外還有個人想引薦給大人認識。」
他說到這裏,停下來看了馬利烏斯一眼。管家用毫無生氣的灰色瞳孔打量馬利烏斯,連隔著鬥篷都能感受到他的視線。
「麻煩你通報給大人知道。」
管家請他們稍待片刻後便離開了。
「大概要等上三十分鍾吧,不過你可別因為這樣就感到不耐煩。畢竟讓平民等待也是貴族的工作之一啊。」
如此一來才能彰顯公爵的權威。雖然這種規矩非常沒意義,但地位越高的人越被這種繁文縟節給束縛,古斯塔夫的話中也包含著些許同情的意思在。
「其實他們也不想等那麼久,吃飯也想吃得快一點,也想穿著容易行動的衣服,貴族在某方麵來說也挺不自由的。」
古斯塔夫小聲地用老師般的語氣說明著。馬利烏斯知道他是在教導什麼都不知道的自己,於是便微微地低下頭表達謝意。
「所以想個辦法打發時間吧。」
古斯塔夫爽朗高亢地笑著。結果還真的讓他們等了好一陣子,剛才的管家才又從小門走了出來。
「大人願意接見你們,不過隻允許古斯塔夫大人以及這位先生前往。」
馬利烏斯雖感到「真是不可理喻」,但古斯塔夫卻不在意地對部下下達「解散」的命令。部下們雖然沒說什麼,但卻都露出愉快的神情離去,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對待。
(他們反而因為得到了解放而感到高興吧?)
盡管知道帶著先入為主的觀念很危險,但馬利烏斯也曉得自己對於這個世界非常地無知,所以希望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到時自己的禮儀可能對公爵完全起不了作用,不過有古斯塔夫在身邊還真令人安心。
他走在裝飾華麗的石板路上,看著古斯塔夫雄偉的背影這麼想著。廣大的庭院中所見之處都修整得非常完善,和他想象中一樣非常遼闊。
四處還設置著白色的石像,從大門到雄偉的玄關前,他們足足走了五分鍾左右。
玄關的門雖然是木製的,但就像馬利烏斯也看得出來是高級品。
要是因為過度四處張望而被當成鄉下人也不是件愉快的事,所以馬利烏斯將視線固定在古斯塔夫的背上。雖然等等一定會被瞧不起,但還是不希望自己主動提供讓人訕笑的材料。
走廊上鋪滿了紅藍配色的奢華絨毯,但是卻不在乎穿著鞋子會弄髒,可見公爵雄厚的財力。
馬利烏斯心想,或許絨毯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高級,但這個想法隻浮現了一瞬間,就立刻被裝飾在走廊的畫以及擺設的壺與花瓶給否定了。
途中,他們不時與年輕的女性擦身而過。她們穿著黑色的衣服和裙子,配上白色的發圈與圍裙,與馬利烏斯印象中的「女仆」一模一樣。
雖然馬利烏斯都隻有偷偷地一瞥,但每一個女孩的容貌都能稱得上是美女,不禁令他感到這裏的主人或許是個好色的男人吧。他想問問走在前頭的古斯塔夫,但古斯塔夫一言不發,令他找不到開口的時機。
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會問些什麼問題,使馬利烏斯感到越來越不安。雖然他已經證明自己能夠在一擊之下令修奈達家的數百名士兵昏過去,而且施展轉移魔法逃走也不是難事,但仍然無法消解他心中的不安。
即使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但馬利烏斯在精神層麵上仍隻是個高中生而已。
如果曾受過與擁有的力量相符的鍛煉或許就不同了,但馬利烏斯的情況卻不一樣,若是把他在遊戲中花費的時間稱作鍛煉,簡直是在褻瀆所有認真進行鍛煉的人們。
就在他差不多已經搞不清楚到底走了多久的時候,管家和古斯塔夫在一個房間前停了下來。馬利烏斯也跟著停在他們身後半步的地方。
「抱歉打擾了,在下帶古斯塔夫大人前來晉見。」
終於要和貴族麵對麵了,馬利烏斯連對方並沒有告知自己的存在也沒注意到,輕輕地咽了口口水。由於身前的兩人進了房後鞠了個躬,所以他也跟著依樣畫葫蘆。
這個房間給馬利烏斯最初的印象便是「庸俗無比」。雖然他沒有實際見過暴發戶,但印象中那種人隻是將高級品與無數的奢侈品隨意擺放,毫不考慮協調感;而這個房間正是如此。
看起來很高級的家具、美麗的繪畫、白色獅子的毛皮、黃金的花瓶,無一不是氣派到讓馬利烏斯銘記在心的東西,全部擺放在一起雖然壯觀,但卻隻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看起來就隻是在到處搜集外觀昂貴的物品而已。若說這就是貴族的興趣,那馬利烏斯可能會激怒過去世界上所有的貴族吧。
而有權力改變室內印象的人,就坐在進門後正對麵的書桌前,一邊品嚐雪茄,一邊凝視著文件。
黯淡的金發以及藍色的瞳孔嚴肅卻不穩重,給人這種印象的男性聽到管家的話後瞪了古斯塔夫一眼,然後將視線掃過馬利烏斯。
他就是古斯塔夫的雇主,修奈達家的當主——米夏爾·馮·修奈達。
一頭褐發整齊地向後梳.眼神相當銳利,臉上的胡子稍微添加了點威嚴。真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個典雅的中年男子。
雖然看起來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房間的令馬利烏斯感到一切都泡湯了。
「又讓她逃走了啊,你有什麼借口嗎?」
低沉又帶著傲慢意味的第一句話,令古斯塔夫深深地低下了頭。
「我沒有任何的借口,不過這次帶回了一個大有可為的魔法師,還請大人寬恕。」
這時,米夏爾才第一次把目光投向馬利烏斯。馬利烏斯則低下來頭避免和對方四目相對。
不知他是否看穿了馬利烏斯的想法,米夏爾露出了明顯的輕蔑態度。
「這種貧弱的鄉下魔法師,你說他能對我有什麼幫助?」
要是事前沒料到他會說這種話肯定會令人火冒三丈,不過馬利烏斯早有心理準備,所以隻產生了「哇、超典型的」這種程度的想法而已。
遭到質疑的古斯塔夫冷汗直流,開始推銷起馬和烏斯。
「是!他隻用了一擊,不僅奪去我們的視線,還讓所有人昏迷過去,是個實力驚人的高手……」
雖然古斯塔夫說的都是實話,但聽的人卻不是那麼想的。從米夏爾的話與態度中可以清楚地得知。
「要找借口的話好歹也說得現實一點,你說他有一擊打倒數百人的能耐?那種人怎麼可能會埋沒在鄉野中?又那麼巧出現在你們麵前?然後又那麼剛好不小心讓目標逃走?一切都那麼剛好?你當真這麼認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