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長相思長相憶(下)(1 / 2)

那是一個極其美麗的男子,麵如冠玉,穿著一身荊麻的素白衣衫,那衣衫上素的隻有下擺衣角之處,用著銀線繡了一段繁複的花樣,那花樣分明與她的袖口上是一樣的圖案,所以喬木認得,那是隻映月而開的優曇花。

背著月光站立的他,身上籠著一層淡淡的光澤,身後是大片粉色如海的桃花林,不斷有風拂過他的衣角和寬大袖擺,吹起袖擺翻飛,襯的他恍如謫仙,好像下一秒便要羽化成仙,迎風而去。

然而,喬木所有的目光卻是死死聚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所握著的那一管玉笛,嘴唇微張,呆板的表情配著茫然的聲音,飄渺的有些不真實,“是你,卻不是他?”

明明隻是無厘頭的一句話,然而他卻理解了。

定定的看著她許久,像是看透她所有的心思,男子垂下眼瞼淡淡道,“是,隻是我吹的笛子。”

明明是一樣的曲調,他卻不是你!

她臉上的淚痕猶在,眼裏承載著的希望黯淡破滅,無邊無際的靜寂沉默之後,好一會兒才見她抬頭,眼中光芒流轉,明亮的不可思議,“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吹一曲?”

“可以,”那人伸出手遞到喬木麵前,“起來吧。”

喬木出神的看了他一會,隨後將手覆在他的掌心裏,由他拉著她站起身。

他的手很暖,骨節分明,指尖纖長的像是姑娘的手,然而觸碰到那指腹時才會察覺到那裏有著厚重的老繭。

一管玉笛橫在唇邊,男子長身玉立,目光淡若水,像是在遙望著遠方的桃花深處,又像是在想著更悠遠的事情。

笛聲悠揚而綿長,帶著淺淺的憂傷旋律,隨風飄遠。

不斷有花瓣從眼前或是頭頂飄過,遮的人眼神迷蒙。

喬木低著頭,側耳細聽,熟悉的笛聲與回憶再次交相重疊。

那個漂亮的像公主的女朋友找到她時,她正在教室裏自習,準備著六級考,那兩天耳朵裏塞的都是滿滿的英文單詞。

那時候已經決定了,她與正交往的男友約好,隻要六級考一過,她就會答應男友的求婚。

“那個笨蛋。”

公主就那麼突兀的在自己麵前說起那個少年,隔著耳塞,滿耳倫敦腔的英文發音,然而這一刻她卻隻清晰的聽到這一句話。

“司皓月,那個笨蛋!”

“司皓月是笨蛋!司皓月笨蛋!司皓月是天下最笨的笨蛋!”

她目光淡漠的看著那個驕傲的公主,冷眼,任她在自己麵前哭的像個淚人,聽著她對著自己大吼,“憑什麼是他付出,就連死亡都是他幫自己賣了個好價錢來供你讀書,而喬木你,你憑什麼能夠這麼坦然的享受著他用生命為你鋪好的這一切?”

司皓月以前對她說過,“木木,我不喜歡你任何事都瞞著我,我喜歡你能分享我的喜怒哀樂。”

說一起同氣連枝的分享所有的話,最後到底還是他先隱瞞了,其實這世界哪裏會有什麼秘密,某年某月或者更長的時光長河中,不會是你,也會有別人,反正總會有被揭開的時候。

帕金森綜合症,她要上網查了才知道世上罕有的一種絕症,他那麼愛幹淨的人怎麼就舍得死於這種麻痹症,因為舍不得所以才打算用死亡解決這一問題,將器官賣給了醫院來換取了昂貴的高價去資助她讀書。

———木木,你活著吧,因為你即便你死了對我來說也是一種侮辱!

喬木向自己發誓過,這輩子都要在心底將他說這句話時那淡漠疏離和不屑的神色牢牢的記到死。

所有的決絕和恨意,以往欠他的,在她割脈打算用命償還他的時候,她的血冷了,那時以為,那些是非恩怨就已經兩清了,本就是不能被祝福相愛的人,不在一起就散了吧!

到最後,麻木了,才知道一切:不是不愛你,隻是太愛你,愛到極處也可以很努力去假裝不愛你,隻是希望你活著,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