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性愛神話(3)(3 / 3)

清人昭漣在《嘯亭雜錄》中對男人在“押妓”風流方麵身體力行的事曾大加渲染:“自古忠臣義士皆不拘於小節,如蘇子卿娶胡婦,胡忠間公押黎女,皆載在史策。近偶閱範文正公,真西山公,歐陽文忠公諸集,皆有贈妓之詩。數公皆所謂夭下正人,理學名儒,然而不免於此,·可知粉黛烏裙,固無妨於名教也。”這種風流,既是一種享樂,也是封建時代男人們驕矜於人的一種資本。

因此,不可避免地,男人們對女性就采取了雙重的標準:一方麵,要她們美麗、賢淑、羞怯;另一方麵,要她們熱烈、大膽、風騷。既要有“弄玉捧琴至”,又要有“文君送酒來。”在男女間題上,既想有所節製,又想來點放縱。可是,天下的美女畢竟隻是少數,而符合男人們的風流情懷的美女更是難尋難覓,因為女人們在禮教與婦道的長期熏陶之下,根本就不敢有自己獨立的人格,獨立的個性了。子是,古時的男人們便把他們現實的欲望寄寓於他們再造的仙、鬼、神、妖的夢幻現實之中。而且,這夢幻世界中的女性都成了美與善的化身,她們的事業似乎就是為她們心愛的男人而活著,她們的生命、她們的價值都須通過她們心中的男人才能顯現出來。在婚前或在同居前,她們往往比男人主動、大膽得多。其實,她們隻不過是,些虛假的愛的操縱者。在很多故事中,她們或者被始亂終棄,或者是在被玩弄與被欺騙的無望的期待中度著艱難的日子。可是,那些被欺騙、被拋棄的女性們卻往往一如既往地癡心地等待著那些負心漢們。這種男性的自我偶象化中所包含的男尊女卑的陳腐觀念,是容易體察出來的。

神、仙與妖、鬼,在地位上的懸殊,實際上也是現實社會中等級觀念的產物。在任何一個國家的神話中,神、仙與鬼、妖,從來是居於世界的兩端,前者屬於夭界(天堂)居民,後者屬於地界(地獄)居民。在中國神話中,妖、鬼雖然比人類可怕得多,但他燈的地位卻比人類低得多。因此,在較早的神話中,神女、仙女隻是帝王的專寵,在唐之後,雖然也偶有平民巧遇神、仙之說,但大多神女、仙女仍隻鍾情於帝王將相和文人墨客。在這種等級文化中,一般平民,既被上層社會視為鬼類,他們自己大約也認為自己活得艱難,不妖不鬼或似妖似鬼,便與妖鬼認同了、於是,在他們的神話世界中,女妖、女鬼都成了最美麗最賢慧的勞動婦女的化身,而貴族階級神話中的神女、仙女則不過是些點綴帝王和貴族風流放蕩的享樂生活的花瓶而已。前一類神話,著重於表現愛;後一種神話著重表現性。一種著重於正常的生活;一種著重於奢侈與放蕩。

應該指出的是,盡管上述兩類故事表現的是兩種不同的生活傾向與觀念,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兩類故事的創造者一定分屬於兩個不同的階層。我認為,代表著平民文化的妖鬼類故事與代表著貴族意識的神仙類故事,這兩類故事的文化指向和生活趣味,之所以會有這麼些差別,完全是由創造者自身的思想}f識和生活趣味所致,而非由他們的地位所致盡管我們並不排除創造者的地位對神話內容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