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暗示她什麼嗎?
又或者這群刺客,真的是之前的那個沐清秋所為?
一瞬,沐清秋隻覺得背脊濕透一片。
沐清秋回到房間。
渾渾然,全身一丁點兒力氣都沒有。
她以為她知道什麼是伴君如伴虎,卻不想她根本就是無知。
前一刻,這個帝王還不惜性命救了你。下一刻,便可能一言不對,抄家滅門。
而她不止不能反駁半句,還要躬身稽首,“皇上聖明,臣願意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她不知道憑著她所知道的那些能不能“鞠躬盡瘁”,可若是“死而後已”好像並不是什麼難事!
沐清秋仰麵躺倒在床上,頭頂上的輕紗蔓蔓,好似遮擋出她此時的麵色蒼白無神。
她閉上眼睛。
索性整個人都裹進被子裏,蜷成一團。
夜色幽深。
掩著燭光的燈罩映出若仙麵容,如月輕煙,似夢似幻。
隨著窗外幾聲鴿子的咕鳴,翅膀撲棱聲聲,一隻雪白的鴿子飛進窗口,落在他的案前,古靈精怪的探頭張望。在看到案頭擺放的一碟綠豆,便興高采烈的踱過去,埋頭奮吃。
炎霽琛嘴角輕彎,從鴿子腳下的銅環中取出一張小巧的錦帛。
但見燈下朦朧中,一行小字若現。
“君上,一切安好。風字”
這時,身後輕巧腳步聲微響。
一盞參茶擺放到了他跟前。“主子,用茶!”
炎霽琛點了點頭,提筆寫下一行字,“兩日後,速。”
而後放置在鴿子腳下的銅環中,摸了摸鴿子柔順的羽翼,這才抬手把另外手中的錦帛放到燭火上,燃起點點星燼。
一旁的隨行太監看了,眉眼辛苦的擠到一起。“主子,今兒可是把德寶嚇壞了!”
炎霽琛瞅了他一眼,麵上含笑,一時又是輕魅頓生,“有什麼好怕的,朕不是好好的!”
“就是這樣才害怕!”德寶歎了口氣,“主子先前隻是說用‘苦肉計’,誰知道主子竟然以身犯險,若是那些個人手底下真的差了那麼一點點,主子的這條胳膊豈不是要廢了?雖說主子定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可德寶怎麼想也覺得不值得。”
炎霽琛不予理會,眼中隻瞄向那隻此時已經吃飽喝足的鴿子身上,但見那個小家夥展了展翅膀,又甩了下脖子,然後才霍得一下子飛起來,從來時的窗子飛了出去。
他靜靜的望著鴿子飛離的方向,好似一身清冷,一身薄涼。
德寶立在一邊,驟然隻覺得心疼。
咬了咬嘴角,他躬身就要退開。
這時,炎霽琛清幽的開口,淺緩的聲音就像是遊移在風中,淡起波痕。
“德寶,你看到他哭了嗎?”
德寶怔在原地,渾然不知道主子話裏的意思。
炎霽琛擺手,示意他退下。
房中寂靜,他的身影幾乎和窗邊的圍欄混成一色。眸光微動中,好似浮現那雙淚眼迷離。
不值得?
離魂也罷,計謀也好。
至少那雙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若是以往,沐清秋怎麼也要在床上再躺下個半個時辰才起床。可迷迷糊糊的竟然夢的荒誕,不止有那刀光劍影的一幕,還有那個君王手臂上鮮血直流的情景,到最後,竟夢到了她被五花大綁著押赴刑場於是,便是再有九頭牛拉著,她也不敢賴床了。
早早的她就站在門外,靜候著那位君主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