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知道，導致眼前這一切的原因……就在眼前的莊園之中。
霧間軍的屍體壘著槍械堆成了小山。但在一種幾乎是宗教式的渲染下，他們依然高歌猛進，悍不怕死地向未知邁出難以預料的下一步。
但慢慢的，他們的骨頭開始腐壞，身體慢慢發紅，最終全身上下都像一塊麻繩子一樣地扭開，淩亂地散到空間裏。
四大作用力終於在他們的靈魂中逝去了。
……
=============4部：邊城
在霧間軍的眼中，矗立在他們身前的是一塊圓形的世界門。而這些軍者的任務，便是把雙腳全部跨進去，然後用手中的武器保護好自己。
在機械軍的眼中，在遠處幾百米外的低窪地帶，那裏有一大片連綿不絕的閃電狀撕裂。在那撕裂斷口的深處，正有無無數數的敵人像螞蟻一般向外攀爬。他們的任務，便是阻止這些螞蟻們建立先鋒陣地，並且伺機奪取正在被資訊學家們擴大的閃電空間裂口。
死去的霧間士兵的屍體姿態各異，但最多的，是剛露頭就被對麵機械軍的重武器給打回了空間內部，以至於身體完全被撕裂成不規則狀態的倒黴家夥們。生者來不及哀悼，嚐試在槍火之雨下掙紮取生。
負責守衛的，是光之鷹G86人工智能機君。他們不明白那些螞蟻的行為。
悖論一：這些人為什麼要傻乎乎的一個勁地往前衝？明明不會有什麼結果，僅僅是依靠著虛無飄渺的數量堆積來造成概率上的成功，依此取勝，豈不是很可笑？
悖論二：即使是數量的比拚，我們依舊占據量級高點。霧間城的固定人口隻有800萬而已。就算是加上雇傭軍，穿越者又能有何作為？玻爾茲曼大腦已經掌握了一切，他們怎麼會有所結果？
估計，以他那顆冰冷的心髒，恐怕永遠都不會明白這兩個悖論吧。
負責進攻的是[千夫所指]門下的大武官，姓、名均不詳。此時此刻的他，正在進行******。他的心情很沉重，因為剛才的一封心靈快遞。
“D8區軍長朱錦嘯，攜克隆人軍團鏖戰於甬道D－142857，身中數光而死。”——下麵還有：
“老子是朱錦嘯。紅皮子弄死了我喜歡的劇情人物，現在我要去弄死他們。所有資訊都放在了壓縮包裏，用激光照排器讀出來。老子知道要死，但老子會拉上幾個。千夫所指，你們TM有軍權，就幹點有權混蛋該幹的！！
朱錦嘯絕筆！”
大武官深深地閉上眼。他的心在嘶吼。
朱錦嘯，你未完成的，我替你完成！
你沒有保護的，就由我替你保護！
心靈網絡內，人們的心靈彼此緊緊相接。名為“想法”之物，猶如精靈一般歡暢遨遊，沒有絲毫滯止之感。
平日裏嘈雜無比的心靈會場，現在卻安靜的出奇。每個千夫所指都在等待著。他們在等待一個聲音，一個聲音，一個能夠把他們想說的話從心底揪出來的聲音。
大武官的聲音嘹亮地響起來。他的聲音帶著含糊的重音，但卻堅定。人們靜靜地聽著他的咆哮。
【諸君！敵人已欺至家門！可憐我數萬生靈，竟至於光碳！】
【短短2個小時之時！死亡便一次又一次降臨於萬民之頂！】
【那慘死的數萬人，現已灰飛煙滅！而若要敵再進一步，數百大世危機矣！】
人們的呼吸急促起來。心靈會場的氣氛變得更紅。他們回想起幾小時前的一切。
紅袍軍們手持激光武器，突然對數個地界發動武裝進攻。一時間，死傷者不計其數。凡是被那邪惡的光束照射，便再無存活之理。
這些死者，下有還沒有出生的孩子，上有幾百上千歲的老人。
這些死者，有的昨天在與自己笑著打招呼，但現在卻隻能化為昨日追憶。
這些死者，其中也有我愛的和愛我的人。
這些死者，不乏善良耿直良善之輩。
而他們，何罪之有？！
【正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更何況正當不仁之惡敵立前，豈有不破之理！】
【若想保護，唯有大滅一途！若不大滅，則霧間八百萬人，唯有一死罷！】
說道了痛心之處，心靈網絡外，大武官因怒生力，力大一掌，竟一下子劈斷足有一頭寬的攔城索。看著三維場景中的那座城池，他淒然一叫。
“千夫所指聽令！破陣樂步衛、虎頭親隊、軍騎戰、大地刃團，隨老夫衝鋒破敵陣！不破此城，誓不來還！”
“是！！！”
“此役但開，定無生還之理！諸君，你們可曾想好？”
“霧間城，穿越者之家，諸位麵之堡壘，豈有可破之理！我等千夫所指，今日定死戰而死！死不足懼！”
眾人欣然拔刀應和。在一片霍霍刀聲中，誓共破此陣。
大武官大慰：“甬道都尉阿克瑪何在！”
登登。伴隨著急促的腳步，又有一黑甲紅眼衛士，腰垮斬艦刀降臨。
“屬下在此！”
“千百杜撰之安危，大千世界、億萬人民之未來，係於吾等！快快點兵三百，隨吾等衝鋒陷陣，殺入地獄，不再回頭！”
“是！”
紅眼衛士沉聲應答。片刻之後，大武官的身軀上閃爍出瑩白的字符串和扭曲的圖像。接著，他一揮手，雄赳赳地向外衝去。身旁的眾人沉默相隨，接著，便毫不猶豫地執刀挽劍而伴行。
……
===============
光之鷹G86人工智能機君的大腦正處於極度的歇斯底裏當中。
霧間軍的確源源不斷的衝了上來。當然，在機械奴隸們的優勢火力打擊下，他們不可能獲得任何好處。
原因很簡單。莊園位於空間損之中，是獨立於霧間城的天然之地。像是大河中分流出的水窪一般，霧間城的法則模板不適合這莊園。所以，那些霧間城的軍隊，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因水土不服而被自上而下的粉碎掉全身的資訊完整度，最終隻剩下一片無依無靠的資訊垃圾，飄蕩在這天地中。
越是複雜的東西越是容易損壞。
越是複雜的規則，兼容性就越差勁。
“轟隆——”來自霧間軍的嘹亮的火炮從遠處爆響。但僅僅隻是開了幾炮，就很快陷入了喑啞無聲之中。想必是資訊的完整度被損壞了吧。
G86人工智能機君眯起眼睛。這是他喜歡的動作之一，用來表示他此時的愜意。照這樣下去，霧間城是打不進來的。畢竟，負責守衛的，可是[那位]大人所製造出的產品。從質量上來講，比起市麵上的一般貨，甚至軍品都要強上不少倍。
基礎的物理法則不同。霧間部隊隻能用相對落後的化學火藥武器冷兵器來攻擊莊園，但機械奴隸們卻能使用各種高能粒子武器還擊。還從來沒聽說過火器能夠打敗高能器的記錄。
必勝之局——一定是這樣了。
G86這樣美滋滋地想象。但很快，他就從美夢中驚醒。他全身的數十個機械大腦瞬間發出了綺麗的警告聲。這令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那裏。
遠處突然響起蕭殺之聲。是什麼東西在接近？
G86看到了三角形的陣勢。因為離得太遠，他隻看到了細碎的小黑點。作為補償，他重新地對了焦，並實時放大內容。這次他徹徹底底的看清楚了。
膘肥的轉基因壯馬，上麵騎著的是精甲的兵士。腰間的長刀、巨錘、狼牙棒、斬艦刀已被五花八門地抽出，在紅橙色的落輝下閃爍著血紅的光。為首一人，不是大武官是誰？
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沒死透的霧間軍殘部紛紛用崇拜的眼神目送他們的離去。
“殺！！！——”
隨著大武官抽刀平指前方，無數的軍戶從他身後發起衝鋒。他們揮刀向前，人喊馬嘶。按照馬匹的不同和兵器的不同，五人一組，組成了特殊的破敵陣列。
G86連忙聯通互聯網，指揮守軍射擊。粗大的激光、射線和噪聲波成線貫穿態勢從點到麵襲來，一時間，被擊中的騎兵紛紛流血而死。
G86深深看了他們一眼，在腦中又增添了一個信息欄：
悖論3：以落後的冷兵器騎兵姿態，向機械化軍隊發起敢死衝鋒的愚蠢行為。
……
在一片雨點般的攻擊中，大武官奮力欺身向前。他手中刀光一閃，便有大好的機械頭顱飛起。
鏈鋸在刀片間盤旋，發出野獸豺狼一般的嘶鳴。將刀身翻轉，綠瑩瑩的輻射噴口揮灑出死亡之雨。
胯下的戰馬皮糙肉厚，是經過基因改良的特殊品種。激光的炙烤無法令這高貴的生物屈服！可謂是一聲嘶叫，聲遏行雲；四蹄一掃，石裂瀑停。
紅眼的衛士們燃燒著生命，踏著同伴的屍骨來衝鋒。他們手中的共振戰劍已經無法繼續共鳴，但惰性合金打造的劍骨足以削下機械奴隸的頭顱、砍斷機械奴隸的四肢。
突然，一聲悲鳴。中了埋伏，隻見大武官的身體同時被上百道激光束擊中，猶如人形閃電一樣的發著光，怪異程度令人膽寒。即使被高溫炙烤，他依然機械般的揮刀、收刀，在敵陣中來往如梭。每一個來回，他走過的路都會留下一路破碎的零件。
許久之後，坐在戰馬上的他再也無力維持，終於死的不能再死，跌落馬下。
大武官死了，無人為此哀悼。兵士們熟視無睹地策馬衝陣。他們不用火器，僅僅使用鏈鋸劍、粉碎刀、肢解錘、斬艦刀等等幾樣武器，就能極為有效地打擊敵人。終於，仿佛不堪重負的爛木頭一般，機械奴隸的陣地被從中央撕開一條大大的口子。在這觸目驚心的戰線缺口之外，霧間騎兵們仗著馬力，分割出上百條細細的清敵道。就像是毛線團外散落的碎線一般，與中間部位遙相呼應。
但是，僅限於此了。
不時有騎兵被燒為焦炭。騎兵們的數量急劇的減少著。即使加上本來就有的霧間軍，軍力還是不夠。畢竟不是在本土作戰，物理法則的不同令穿越者們很是辛苦。能撐下來就已經是奇跡。
和機器們不同，穿越者是人。他們會感到累，他們也會想要哭泣，他們或多或少的恐懼著某些東西，他們又或多或少的愛著某些東西。
說著“想要保護”這樣衝上來，然後在腦海中大喊著“我不想死”地倒下。但是，即使再怎麼後悔，當時還是熱血的衝上來了。
這就是人，卑微、弱小、脆弱，又熱血、偉大、高尚。
……
所以說，機器是永遠不會了解人心的。因為機器高於人啊。
機器，是不會被感情所困擾的、純粹理性之物。可不像人類，為各種事物所困，每天都哀嚎著、痛苦著、快樂著。機器不需要為什麼事情而傷心流淚。而不會傷心流淚的人就不是人了。
但，也正因如此。
是會哭泣的人發明了不會哭泣的機器，而不是冷酷的機器發明了多愁善感的人。
所以。
“人啊，這一輩子，總得做一點……瘋狂，但能一生不悔的狂事。”
彌留之際，大武官喃喃的說道。接著，他安詳地閉上了眼。
能量聚集。
……
G86大大的吃驚了。
假設——隻是假設！假如，將這裏所有的霧間部隊想象成完全沒有感情、沒有榮譽感，也沒有任何個體意誌的機械，那麼……這一切看似愚蠢的、有感情所操縱的盲目行為，定然擁有一個清晰的目的！
巨大的爆炸！世界用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方式回應了G86的猜測。
[果然如此。]
無無數數的騎兵，他們的屍體並沒有消失，而是慢慢的變亮、發出徹底的藍光。
[是藍移效應……居然這樣強烈……是的，所有屍體殘留的部分，都在往高能頻率段上調頻……]
真是瘋狂。如果忽略所有主觀感情因素，那麼這支騎兵深入敵後、來回穿插，並在陣列中打開一個貫穿口的原因，已經知曉了……
向外看去，屍體藍的嚇人。熾熱的高溫在屍體身邊縈繞著，像是死亡的擁抱，即將將人尋入懷抱。
原來如此。既然不能改變莊園的物理法則環境，那麼就改變屬於霧間城那部分的環境……這些騎兵，說到最後，也不過是人肉炸彈罷了……
[那麼，這一次是我敗了。]
大方的承認了自己的失敗。G86露出苦笑的表情。
[你們人類啊……有時候，比起我們來，反而更像是無感情的殺戮機器。]
黃金的閃光盈滿了視野。獵獵凶風卷起半卷殘旗。
======================================
外麵的聲音一直很亂。突然，大水心有所感。心靈網絡告訴他，[千夫所指]大武官已死。
他的臉用麵具包裹住。但在麵具之下的，可能是一副悲傷的表情。
他向麵前的白發男人——子苓發出堅定的要求。
“子苓，降了吧——不，或許，叫您烏靈普拉更好呢——”
“我說的對吧，烏靈嗇裏娜的母親。”
話音落下。子苓，不，現在應該叫烏靈普拉了。他，不，現在應該是她了。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身體也在忽然變了形，成為了一副女人的姿態。她惱怒地攥起拳頭。
“你們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們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包括你投靠光之鷹的事情。”
烏靈普拉露出了苦笑。
“真是難以想象……霧間城，真是深不可測。那個天啟，不愧是徹徹底底的混蛋。”
她對大水兩人歎了口氣。
“我以為你們隻是那次[原腸動物事件]而憎恨烏靈家族的普通二次元人罷了，沒想到呀……沒想到……”
每時每刻都在死人，時間緊迫。所以大水打斷了她的碎碎念，
“那次事件早已過去。當然，看烏靈嗇裏娜不過眼的人還是很多的。正因如此，才有了這所謂的[烏靈保護協會]的誕生。保護會存在的目的，就是保護她不受傷害，並且調查當年參與迫害烏靈的人。”
烏靈普拉又笑了一笑，攥了攥拳，眼神柔和多了：“那孩子，她知道有這麼多自己不認識的人在幫她嗎？”
“她永遠不會知道。實際上，我們幾乎一直在隱藏活動……
這幾年來，所有針對烏靈嗇裏娜的惡意行動，幾乎都是有人刻意指示的。我們的目的，就是放長線，然後將最終的幕後黑魚繩之以法。”
“如果……那是條會吃人的大魚呢。”
“那就說服那條大魚加入我們。如果是虎紋鯊魚，那就更棒了。”
大水意味深長地看著烏靈普拉。這時候，一道極強的藍色閃光劃過鏤空的窗外。那是3萬次爆炸同時發生時產生的輝煌之光。在那些藍色的閃光中，也有屬於大武官的一份。
是我們贏了嗎？大水在心裏發問，接著回答：不，誰都沒有贏。
這時，烏靈普拉也說出了心中的答案。
“不好意思，我拒絕。”
接著，她宛然一笑，猶如被橡皮擦抹掉了一樣，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看到這一幕，粉紅係的少女波波沙·蓮恍然大悟地驚叫起來。
“我明白了，她這是……實行了隱藏空間的跳耀啊！真是夠凶猛的！”
義男井上緊張的拿出一塊羅盤狀的飾品。羅盤的指針瘋了一樣的向四周旋轉，毫無章法可循。他痛苦地關上羅盤彎曲的鏤空蓋子，急速地在莊園內奔跑起來。
【我無法定位烏靈的位置！！守夜人衛星的易方塊殘骸已經無法進行定位！我明白了，她又被帶走了！……徹底地搜查這個建築！烏靈普拉帶著一個大活人進行空間跳耀，她必定跑不了多遠！】
大水沉默地看著窗外。死灰從天而降，猶如惡魔張翼。
【不必那麼麻煩。聽我的，大家一起張開心靈網絡，捕捉一切可疑的心動。除了我們五人之外，這附近不可能有第六個活人了。】
【同意。】*2
征得所有人的同意後，大水便與梁歪兩人牽起手來，一起展開了心靈網絡。片刻之後，他們抬起頭。兩名千夫所指臉上看不出什麼神彩，但波波沙·蓮的一張小臉卻有些發白——因為她胸口上的傷勢已經隨著變化而痊愈，所以此時此刻，這張慘白的臉與失血過多完全無關。
接著，從牆壁的陰暗麵，從天花板和地板上，慢悠悠的爬出許多人形來。
鮮紅的戰袍、腰間則有令人膽寒的刀劍，手臂上纏繞有白洞般的激光發射器。
銀色麵甲皺縮著，緊緊包裹著臉部。
白光開始聚集。
波波沙·蓮吐著舌頭小聲吐槽道。
【看來……不隻有六個呢。】
……
白光四濺。
www.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