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他惶恐的是，不隻藝純，連拐角也不見了。
目之所及的地方一片直來直去，看不到盡頭，也沒有任何轉彎。
冷汗慢慢從額頭上滲出來，金佛爺又喊了藝純幾次，但回答他的依然是死一樣的寧靜。
“救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聲低沉的呼救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金佛爺擰緊眉頭，向那聲音響起的方向轉去。
“快救我，救我！”
呼救一聲比一聲急，金佛爺聽出是藝純，忙應道：“你在哪？”
“救救我……”
“求你快救我！”
聲音越來越響，但卻分散到了四麵八方，此起彼伏，讓原本死水一樣的空間喧囂不已。
“你到底在哪？”
話音剛落，隻見一道人影從前方的黑暗裏閃過，金佛爺駐在原地片刻，終於還是邁步朝前追了過去。
“藝純？”
那影子不回話，依然瘋子似的在狹窄的隧道裏飛馳，腳步快的驚人，不論金佛爺怎樣加速，都無法趕到他前麵。
這人不可能是藝純。
但剛才的呼救聲，卻隨著他的移動變得集中起來，淒慘得帶了哭腔，讓人不免有些心煩意亂。
“你是誰？”
眼看那影子拐進一道石砌的門，金佛爺停下步子，又接了一句：“你把他弄哪去了？”
“快救我……”
藝純的聲音從那影子喉嚨裏傳出來，從後麵看，他簡直瘦得嚇人，披著件灰衣裳，肩膀微微顫抖著，似乎是在笑，但身體又像是被削掉了一半，扭曲得讓人心驚膽戰。
金佛爺不敢輕舉妄動，死死攥著拳頭和那東西對峙，氣氛一時間箭弩噴張，逼得他後背密密匝匝起了一層汗珠子。
“我餓了。”
一聲低沉的嗚咽劃破了寂靜，那影子慢慢回過頭，把目光挪向金佛爺，慘白的臉上掛著個僵硬的笑，看得他毛骨悚然。
“藝純？”
那張臉，不論是五官，神態，甚至是眼角的痣，都和藝純別無二致。
但也隻是一張臉。
金佛爺歎了口氣，慢騰騰說道：“你咬過那小子了？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比羅布泊的糙沙子要好吃得多吧。”
語氣淡得像拉家常，但隨著這句話出來的拳頭卻灌了鐵似的，傾注全力打在那人胸口，骨骼碎裂的聲音回響在耳邊，原本該是錐心刺骨的疼，可那張臉上的笑卻絲毫未改——
那根本不是什麼人，隻是條蜷縮在屍骨裏的黑蛇，可蛇頭竟是張臉，浮雕似的，像極了下葬用的紙人。
“能長這麼大，看來你在這兒夥食還不錯。”
金佛爺笑笑，手上卡住七寸，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吐著信子剛想掙脫他的束縛，卻見他猛一發力，生生將怪蛇拽成了兩段。
上次見這東西是什麼時候了呢。
金佛爺摸摸下巴，到底還是沒想起來。不過說起來這人麵鬼蛇，他知道的還真沒多少，隻聽說它是羅布泊那鬼地方孕育的惡魔，能把臉變成任何自己咬過的人，甚至還能完全掌控他所有的記憶。
如此說來，應該是隧道裏的機關打開了通往這道石門的路，也放出了藏在裏麵的蛇。
金佛爺頭一次在羅布泊見這勞什子的時候，有幾個年紀大點的告訴過他，人麵鬼蛇一般群聚生活，小蛇外出做餌，將獵物騙到洞穴門口，供蛇王享用。
想到這兒他心裏有點發毛，胡亂摸了把臉上的血，自言自語道：“那小子不會是已經被吃了吧？”
不過無論藝純是不是還活著，金佛爺都沒想過要進去救他，在這種地方顧什麼同僚情誼，那絕對是****才幹的事。
於是金佛爺搖搖頭，裝模作樣地對著石門作了個揖，用盡全身力氣將那門死死扣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