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穀理論是個心理學名詞,指的是人類對仿人物體的好感度。
一般情況下來說,與人越相像的東西越容易博得人類的好感,但當相似度上升到95%的時候,這種好感會突然跌入低穀,它身上任何一點與人類的差異,都會顯得特別刺眼,甚至看起來有些恐怖。
這東西還是早些年金佛爺在醫院聽病人說的,起初他還不以為然,但直到剛才白東陽突然出現在他背後,他大腦一片空白,幾乎被那種異樣的恐懼填滿了,這才終於相信“恐怖穀”真的存在。
但如果不是活人,像白東陽像到如此地步的,會是什麼呢。
“****,你他媽瘋了!”
金佛爺正心煩意亂,耳邊卻灌進藝純的一聲驚呼,但倒也不算出乎他的意料,畢竟從上千米高空往下跳的失重感,不是誰都能承受起的。
其實藝純受不受得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東陽這把刀。
金佛爺抬頭看了看刺在化屍藤裏的鐵刀,白刃所過之處一片煙塵四起,無數被劃裂的藤蔓正掙紮著四處亂撞,盤在石壁上的階梯很快被撞個粉碎,像是要生生將束縛它的山穀撕裂。
但不論如何現在不能放手,金佛爺死死抓住刀柄,任它帶著往山體底部降落,事到如今他也不指望領什麼全額工資,隻祈禱那刀質量好一點,最起碼要能撐到落地,把他的命保住。
“地……咳咳,老大,地麵!”
萬般危難之際,灰塵彌漫之中竟閃爍出一線冷光,金佛爺低頭看去,隻見那漆黑的洞底通明一片,隨著他身體的下滑,那發出光線的東西漸漸清晰起來。
“熒光棒?”
眼看快要落到洞底,金佛爺也沒心思考慮這是怎麼回事,抱藝純的胳膊又緊了些,另一隻手上發力,猛地拔出楔在藤裏的鐵刀,踩著條蔓子緩衝了三五米的距離,平平穩穩跳到地麵上去。
山體內部崩塌的聲音還在繼續,金佛爺來不及讓藝純休息,摟起他肩膀把他往前推:“快走。”
“等等。”
金佛爺還要往下說,卻被藝純伸出根手指堵到了嘴唇前,壓低聲音提醒他:“這地方有人。”
透過喧囂的響動,確實可以聽到細若遊絲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有點像戲文,但口音太重,說的又是古語,金佛爺聽不全懂。
“八巒峰巔,溯洄往昔,爾來千年巍峨。
“且恕古往不敬,台前祭血,招子魂歸來。
“魂歸來,普度眾生,福澤天下……”
幾句話來來回回重複了一顆煙的功夫,那被重創的藤蔓也差不多緩過勁來,不再沒命地掙紮,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土隨之漸漸落定,那毒香的味道卻驟然升騰起來,金佛爺察覺到這點,趕緊伸手摸了把褲襠,鬼狐印還在,他心頓時安分了一截。
但好景不長,等眼前的景象清晰下來,金佛爺顧不上管什麼鬼狐印了,慌忙上去按住藝純,不讓他喊出聲音。
長明燈,地上那根本不是什麼熒光棒,是墳墓裏用的長明燈。
數不清具體有多少,那燈密密匝匝散落在百人環抱才能圍住的化屍藤腳下,藝純看得瞠目結舌,掰開金佛爺的手,貼在他耳邊問道:“他們在幹什麼?”
金佛爺沒有馬上回答他,緊走兩步出了盲區,一眼撞見幾個穿著白衣服的人,正圍在一方高台旁邊,領頭的念念有詞,神情嚴肅得像在做什麼禱告一般。
難道他們在這祭祀化屍藤?
可再聽那祭司嘴裏的詞,“普度眾生,福澤天下”,金佛爺皺了皺眉頭,想起在化屍藤裏的美好經曆,他有點想上去把那睜眼說瞎話的混賬東西揍個滿地找牙。
不過如此看來,這****的藤是有主的,不然山壁上不會修青石板路,更不會鑄那口非主流棺材。
想到這金佛爺摸了摸下巴,回憶起在陶家墳裏見到的鐵棺材來,埋棺的墳並不像近期被挖開過的樣子,他們想進來,肯定是通過另一個入口。
“走。”說著金佛爺死死卡住藝純脖子,讓他別發呆浪費時間:“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地方。”
和空曠的上方地域不同,山底異常狹窄,整個空間呈喇叭形結構,怪不得那鐵棺材上雕刻的化屍藤像個大頭娃娃,頭重腳輕,不成比例得足以逼瘋強迫症患者。
“幸好我不是寧樂,沒該死的強迫症,要不非得撞牆不行。”
藝純低聲嘟噥了兩句,卻被金佛爺一把拽了過來,惡狠狠警告道:“跟著我,別說話。”
牆壁上果然有裂口,看來運氣不錯,古人說否極泰來,也有幾分道理。
金佛爺嘴角揚上了耳根,從地下提起盞長明燈,彎腰進到那裂口裏去。
沒成想那口子從外麵看隻有半人高,內部卻寬得要命,四禺的石壁全被修整過,方正規矩,覆著一層鵝黃色的塗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