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鳶飛唳天(2 / 3)

積雪化了,陽光明媚,天氣漸漸轉暖。就在這時候傳來官家就要回宮的消息。聽聞此次封禪祈鈞一直隨侍左右,深得聖心,祈鑒要保住他的優勢,宮裏無事便尤其重要。這天一早,祈鑒便帶著王拱辰到柔儀殿覲見皇後。很快四品娘子齊聚柔儀殿,公審楊、尚兩位美人的案子。

柔儀殿裏,皇後身著朝服坐在中央,祈鑒和王拱辰分坐兩側,肅穆莊嚴。正殿裏六個青銅腳爐燃燒得正旺,暖意在空氣中流淌。諸娘子先後趕來,惴惴不安,都暗自揣測著這其中的意味。

梅妃身著華服,神情怡然。太子在世時,皇後在朝中的勢力雖然盤根錯節,但大都是先前劉太後時期留下的舊臣。如今趙禎欲行新政,必然會向舊臣開刀。而新任大臣幾乎都工詩賦書畫,平素與祈鈞多有往來,如果非要掙個魚死網破,她也自有勝算。

尚美人亦抱病前來。待諸娘子依品級入座後,皇後和祈鑒交換了眼色,祈鑒右手一揮道:“帶金蓮上殿!”

閔淑儀花容失色,尚美人的內心翻江倒海,眾人更是嘩然。讓尚美人尤為詫異的是她派去的人明明回稟說親手將金蓮推入護龍河中,為何她還活著?

她哪裏知道,金蓮早在三年前就已歸祈鑒麾下。她派的人未得手反被要挾,隻得按照祈鑒的吩咐複命。

金蓮一身素淨的宮服,款款從朝陽升起的方向進來。走到跟前,閔淑儀站起來怒氣衝衝地責問她,“金蓮,你這幾天去哪裏偷懶了?”

金蓮雙目低垂向她欠身,“金蓮去哪裏了,閔娘子和寶康公主還不知道嗎?”

閔淑儀怒喝:“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後的目光掃了過來道:“閔淑儀,柔儀殿什麼時候輪到你先說話?”說完她又轉向金蓮道,“有什麼話你如實說來。否則擅離宮禁,其罪當誅。”

金蓮連忙跪下叩頭,“奴婢此番回來是向娘娘請罪的!玉安公主是冤枉的,請皇後娘娘赦免她吧!”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奴婢從來沒有看到過玉安公主與梅醫官說話,那井裏的手帕也是奴婢將玉安公主遺落的手帕扔進去的……但奴婢是迫不得已的,否則寶康公主就要打死奴婢呀!”

閔淑儀立刻衝上去對著金蓮又打又搖,“該死的賤人,你為什麼要汙蔑寶康公主?誰指使你的?”

皇後怒拍書案,指著閔淑儀嗬斥道:“來人,把金蓮帶下去!她說的話是否屬實查驗傷情便知!”

金蓮被帶下去了,閔淑儀立刻轉身分辯道:“皇後,您豈能聽這賤婢的一派胡言?我和瓔珞與玉安遠無冤近無仇,為什麼要陷害她?”

“我沒有問你,你倒先問起我來了。”皇後怒不可遏,“五年前,瓔珞在玉安的參湯裏下毒,若不是玉安深明大義,陛下早就按國法論處!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們一點兒長進都沒有,今天要是寬貸你們,宮裏怕是再沒有規矩!”

驗身的內人來報,金蓮身上確有諸多傷痕,皆在五六天前發生。皇後一聲令下:“傳本宮懿旨,即刻將閔淑儀和寶康公主送往皇城司關押!金蓮顛倒黑白,本是死罪,但念其及時悔改,罰俸一年,前往浣衣局當差!”

“母後,”祈鑒稟告,“案子水落石出,是不是應該接玉安公主回宮了?”

皇後點了點頭,“這些天也真辛苦她了!”

玉安早知道祈鑒出手定有妙招,卻沒想到是這樣。閔淑儀和瓔珞咎由自取,她並不在意,她的心思都在丁醫官身上。待趙禎回京後,她便打算將他交出,一舉鏟除尚美人。

當天下午玉安便被接回宮。霽月閣灑掃庭除,置備新的衣裳和食物,皇後還親自下令備了除晦氣的榕樹葉和花瓣澡。

霽月閣窗外的月亮從來沒有這麼明亮過。幔紗輕垂,玉安取下釵頭燕和貼麵金鈿,長發如瀑布般披散在肩頭。木桶中的水熱氣騰騰,空氣中彌漫著薄薄的氤氳。她仰著麵,輕輕合上眸子,任憑這濕漉漉的空氣撲向她溫潤的麵龐。

風雨過去才更明白宮闈求生的哲理。情分、榮辱,都是轉瞬即逝的東西。她必須有可以依靠的人和勢力。不再隻是為自己好好活著了,因為子泫、笙平……她已經有了放不下的人。

趙禎三日後回京,在大慶殿舉行朝禮後便回到福寧殿,先後聽祈鑒、皇後和眾臣呈報各方事務。山西糧荒,河北盜賊,一一被祈鑒妥善處理。後宮出了事,皇後也處理得當。聽聞子泫已經抓獲丁醫官,趙禎更是刻不容緩地通傳。可內侍卻匆匆來報:押送丁醫官的轎子剛進朱雀門,竟然突然出現幾個蒙麵殺手,丁醫官當場斃命。

案子至此成了死結。為了安撫痛失胎兒的尚美人,趙禎一連幾日皆留她在福寧殿歇息。閔淑儀和瓔珞則因誣陷之罪被罰遷居皇城外的瑤華宮。

除夕將至,各種祭祀、慶典、采買,絡繹不絕。為了一掃入冬以來的晦氣,宮裏還演了幾場皮影戲。除夕這天,諸娘子和大臣身著朝服,在帝後的帶領下祭拜祖宗。散去後,貼春聯、放鞭炮、吃年糕,好不熱鬧。

玉安幫助皇後分派各宮的歲銀和首飾。哪閣喜歡絹花,哪閣喜歡珍珠,哪閣和紫色相克,哪閣膚色適合粉妝等,她都了然於心。此外她親自設計,使皇後的新鳳袍的百鳥朝賀圖從花紋色彩到繡工材質都勝往年一籌。趙禎頸椎不好,看書時習慣右傾,她也在冬衣常受力的地方加了棉,使觸感舒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