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02-04(2 / 3)

拿起一塊石頭在鼻邊,沒有硫磺的味道,倒是一股奇異的腐臭直衝鼻子。

什麼玩意兒?!我趕快扔掉。

陡然想起金惠生的話來:“像腐爛的屍體的味道……”

不對,是有人在說話。真的有人說話!金惠生來了嗎?我側耳聽,卻聽不真切。

還有水的聲音,像是在湖邊。

湖在麵前。

一大片湖,看不見邊際,隻能看見幾米開外,剩下的全部隱藏在了濃霧的後麵。湖水安靜如鏡,卻隻能倒射出濃霧的迷茫。我拾起一塊石頭扔出去,石頭飛進了濃霧之中,聽見一聲入水的響動,卻看不見水花,也看不見波紋散開。過了一陣,遠遠看見那石頭浮在水麵的遠處。說話聲還在繼續,我沿著湖邊前進,搜尋那聲音的方向。那聲音就在前麵不遠,我敢肯定!路過一個坑洞,看起來像剛才我自己刨的,不過裏麵已經全是積水了。也許是湖的水滲透進來了。

我感到什麼東西也滲進我心裏。

是密室!

是的,再嚴密的密室,水都能滲進來,不是嗎?

那說話聲音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就像……像那歌聲一樣。如同我的耳朵被什麼塞住了,聽不真切。我試著掏掏耳朵,耳朵裏並沒有什麼東西。我繼續著急地往前走,那塊浮在水麵的石頭就在前麵不遠,但卻不知道什麼原因在往前飄動。真是奇怪,湖水明明沒有在流動啊,是什麼推動它前進呢?

我猛然停住腳步。

說話聲在我身後!

我竟然已經走過了。我猛地回頭,看見一個聲音正蹲在剛才那個水坑旁邊!它正在對著那水坑喃喃自語。

是她。

是穿著白大褂的身影。隻聽她道:“……你要乖哦,不要再那樣了。你乖乖的,我才喜歡你呢。你總是最聽話的,是不是?你總是最乖的,是不是?嗯,你就是最乖的……”

我感到一陣陣頭皮發麻,胸口發悶,那不是……那不是……

李護嗎?

渾身毛孔頓時豎了起來!她、她在和誰說話?一個……水坑?

詭異的場景讓我不寒而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緊嘴唇,不讓自己牙齒的碰撞發出聲來。隻聽她又說:“……來,我們一起說,我們都是最乖的,我們最乖了。來,一起說啊……”

那水坑赫然開始滾動,一陣黑色的霧從水裏翻騰出來。

不,那是頭發!

我就知道,是那片水!是廁所裏那片水漬有問題!那人就是這樣出來的!曹護的臉從水裏探了出來!還是臨死前猙獰模樣的曹護,正用一雙我從未見過的凶眼瞪著我!

我猛地坐起身來。大汗淋漓。

該死!又睡著了!又做這樣的惡夢。喉嚨發幹得厲害,心髒在狂跳不止。眼睛和後腦又開始作怪。我感到現在站起來似乎還舒服一些,於是下**站起來。

腰間沉甸甸的重量提醒了我今夜的計劃。真是奇怪,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金惠生也怎麼不提前來叫我呢?

或者今晚那對男女沒有找樂子?還是金惠生已經被別人製服了?還是他也睡著了?

不對,約定好金惠生一不對頭就應該出聲示警的,現在看來,也許那對男女沒有出現。

還有這個夢,怎麼會反複出現?這說明什麼問題?

從水裏探出頭來?我搖搖頭,心裏不由有些好笑,我怎麼會有這樣荒唐的思維?

上回那個夢,似乎也是曹護,從湖水裏探出臉來。

再上回,是張家康的臉,從湖水裏探出來。

我站在房間裏,心神不定地胡思亂想。今夜居然有些星光,投射出我的影子在牆上,真是難得。對了,我忽然想到,在那一次,在我醒來之後,張家康的臉居然還在我的視覺上殘留了好一陣子。為此我困惑了許久,但上一回曹護的臉,卻又沒出現什麼殘留之類的事情。

我的眼睛真有毛病。上回是在那邊那個房間,但房間布局都一樣。我記得是靠外麵的那個窗框後麵看到張家康的——我下意識地一扭頭,畢生難忘的景象出現在我眼睛裏!

一張扭曲猙獰的麵孔,如同曹護臨死的模樣,赫然出現在窗戶外麵。

一張翻倒的臉,他正瞪著我!

我猛地閉上眼,又睜開,再閉上眼揉搓。

不!不是幻覺!那裏有個人!那個人死在我窗戶外麵!

那人以極端可怕的麵部表情,死不瞑目地瞪著我。他的臉是翻轉的,整個軀幹被倒掛在窗外的大樹上。他的下巴在上,眼睛在下,眼睛倒吊著瞪著我,不知道是因為眼瞼因為重力而張開,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 ※ ※

羅衛民的發現,讓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或者說,讓事情朝著更加邪惡的方向發展。

在我嚇得哆嗦成一團、大聲慘叫之後,第一個衝進門來的是餓得幾乎沒有力氣的金惠生。

顯然,他的膽囊比他的舌頭以及我的膽囊中用得多。雖然其實他看起來也很激動,直喘粗氣,額頭冒著冷汗,但在我還六神無主的時候,他在第一時間將還纏繞在我肩膀的幹糧以及腰間的水瓶子之類的東西解下來,一股腦塞到**下去。

這樣,當值班的護士,趙護和孫護衝進來的時候,我就像任何一個規規矩矩養病卻被可怖的場景嚇傻的病人一樣正常。

不過孫護卻不太正常,她隻看了那張臉一眼,立即暈倒在地。

我立即有不好的預感,這個人,難道是那司機?

他怎麼會被倒掛在樹上?並且以極端可怕的表情死去,猶如曹護的死亡。

場麵混亂到不可收拾,我在激動異常的情緒裏,無法準確地回憶起當時的確切情景。但依稀記得,趙護比上回發現曹護屍體好了不少,沒有被嚇傻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發愣。也許是因為上回曹護的事讓大家都有了心裏鋪墊一樣,所以當榮鋒再次帶一幹人等衝上樓來之後,大家並沒有如何的慌亂。甚至羅衛民也從另一條走廊趕了過來,在門邊探頭探腦。

“是張德全。”趙護扶著還癱軟的孫護,盡量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對榮鋒道。

榮鋒無言地點了點頭。

金惠生小聲道:“是司機?孫護的那什麼?”

趙護點點頭,繼而張張嘴,卻最終沒有發出聲來。

金惠生看向我,搖了搖頭,不發一言。我混亂的腦袋裏無法理解他的意思,後來冷靜下來,我想他應該是說出逃的事情暫時得告一段落了。

但當榮鋒等人讓我沉靜下來、並詢問完我的所見之後,卻是我暗中防備的羅衛民摸進門來。

淩晨的深山,夜空依然霸占著大半個天空。隻有一點點不太引人注意的亮光在密林那一段朦朧呈現。我完全無法入睡,隻能睜著眼睛看著天亮的過程。依然是個陰天,天空陰雲密布,昨晚些微的星光猶如曾經一度出現過的、可以脫逃的希望,再次被深不可測的烏雲遮住,並一心打算再不浮麵的樣子。我將枕頭豎起來,斜靠在**上,眼睛一直盯著剛才那個叫張德全的司機倒掛在的樹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