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偉濤搖了搖頭:“不累,你小時候,爸不是一直抱著你到處跑嗎,兩隻老母雞算什麼?”
蔣宸鳴笑了笑:“爸,那你自己多保重了。”
蔣偉濤點點頭:“好的,爸知道了,我去趕火車了。”
蔣宸鳴放下座機,繼續埋頭做策劃書。養父轉眼間老了,他更心疼他了,在養父有生之年,他想盡快找個媳婦,讓養父盡早抱上孫子。
人的生命是短暫的,從養父蒼老的麵龐上,蔣宸鳴看得見時光的流逝。28年,隻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人生能有幾個28年呢?
十分鍾後,蔣宸鳴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沈飛麗拿著報價單走了進來:“這份報價單我看過了,已經簽過字了,你明天可以下發相關部門。”
蔣宸鳴愣了一下,沈總從來沒有親自到他辦公室送過資料,通常都是電話聯係,讓他過去取。今天突然大駕光臨,還真的讓他嚇了一大跳:“沈總,你怎麼親自送材料過來了?”
沈飛麗笑了笑:“我沒事,老坐著筋骨得不到舒張,適當活動放鬆一下。”
蔣宸鳴點了點頭,接過報價單:“好的,沈總,我一會兒複印幾份,明天下發各部門。”
沈飛麗看著蔣宸鳴,隨意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蔣秘書,這次國慶節回家有什麼收獲?”
蔣宸鳴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沈總,家鄉變化比較大,我們麒麟鎮馬上就要拆鎮並市了,以後我和我爸就是常州市人口了。”
沈飛麗點了點頭,突然問:“蔣秘書,如果成為南京市人,你是不是心裏更渴望呢?”
蔣宸鳴尷尬地笑了笑:“沈總,這個夢隻能想想了,能升級成為常州市人,我已經做夢都要笑醒了。”
沈飛麗看著蔣宸鳴:“為什麼?難道你不想成為南京市人?”
蔣宸鳴搓了搓手:“我是農村人,我養父沒有什麼背景,也沒有靠山,我在南京讀大學的那幾年,多虧在學校貸款才完成學業,工作兩年後才還完貸款。最近幾年是存了一點錢,最多也就是回老家討一個媳婦,其他的基本上是不敢想的。”
沈飛麗眉毛揚了揚:“如果,有一個捷徑,讓你成為南京市人,你會走這個捷徑嗎?”
蔣宸鳴忍不住笑了起來:“沈總,真會開玩笑,如果有這個捷徑,我想沒有人不會走吧?”
沈飛麗“嘿嘿”笑了一下,突然問:“蔣秘書,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蔣宸鳴低下頭,臉上不再有笑容了:“我聽養父說過,我有一個生母,在我生下半年後,知青大返城,丟下我爸和我,獨自回城了。”
沈飛麗“嗯”了一聲:“那你爸呢?”
蔣宸鳴黯然失色:“我是這次國慶節回家的時候,才從養父嘴裏知道我爸的。他是在我生母離開後的當天晚上跳河自殺的……”
蔣宸鳴說不下去了,沈飛麗站了起來,她真恨不得一把抱住他,立即告訴他,我就是你的生母。
可是,蔣偉濤想給蔣宸鳴一個意外的驚喜,而沈飛麗自己也想給兒子一個更加意外的驚喜,所以,忍住沒有衝動。
沈飛麗走過去,拍了拍蔣宸鳴的肩膀:“你養父很不容易,你的命比黃連苦,晚上下班沒有安排吧?我請你吃飯,賞臉嗎?”
蔣宸鳴受寵若驚:“沈總,你請我吃飯?”
沈飛麗點了點頭:“嗯,你平時工作表現不錯,難道不能請你吃頓飯?”
蔣宸鳴有點詫異,還是點了點頭:“謝謝,沈總。”
沈飛麗“嗯”了一聲:“那好,一會兒下班你在辦公室等我電話,我開車帶你去飯店。”
沈飛麗說完,走出秘書辦公室。她的心裏仿佛揣著一隻小兔,開心得不行了。回到辦公室,她終於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沈飛麗笑完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即撥通了司沁寧家的電話號碼。司沁寧今天沒有去麵包店,正在給沈嘉銘熬蓮子百合粥,聽見座機響,急忙將煤氣灶頭調到小火,跑到客廳,拿起話筒:“喂,是他大姑啊?”
沈飛麗笑道:“是我,弟妹,在家忙什麼?今天沒有去麵包店嗎?”
司沁寧滿臉堆笑:“沒有去,讓員工打理了。嘉銘病了,我在給他熬粥呢。”
沈飛麗“哦”了一聲:“嘉銘好好的,怎麼病了?嚴重嗎?要不要我過來看看?”
司沁寧擔心沈飛麗過來看房產證,立即回道:“不用,謝謝他大姑,嘉銘就是一點小毛病,休息兩天就好了。”
沈飛麗聽說小毛病,也就放心了:“那好,我就不過來了。弟妹,想問你一個事情,上次給嘉銘買婚房的那家樓盤……”
司沁寧心裏提了一下:“你說的是碧清居那家樓盤?”
沈飛麗連聲稱道:“是是是,就是那家樓盤……”
司沁寧用手捂住胸口,心髒一直在“怦、怦、怦”地跳著:“那家樓盤怎麼了?他大姑你說!”
沈飛麗有點小緊張:“我想問那家樓盤,現在還有沒有剩餘的房子?”
司沁寧點點頭:“應該有吧,你給嘉銘買婚房的時候,那家樓盤才賣出去三分之二,怎麼了,他大姑?你是不是還想買套房子啊?”
沈飛麗忍不住笑道:“有點這個意思。”
司沁寧驚訝得張大了嘴:“是自己住,還是準備送人啊?”
沈飛麗哈哈大笑:“暫時保密!弟妹,我媽在家嗎?你叫我媽過來接電話。”
司沁寧回道:“在家,我去叫她,你等下。”
司沁寧說完,丟下話筒,走到小屋:“媽,飛麗來的電話,叫你去接。”
奶奶聽說女兒來的電話,趕緊跑出來:“是飛麗啊,是不是要接我過去住幾天啊?說了這麼多天了,就是一直沒見動靜。”
奶奶一邊說,一邊走到客廳,拿起話筒:“喂,飛麗啊?”
沈飛麗得意地笑:“媽,我找到兒子了!”
奶奶嚇了一跳,大聲問:“什麼兒子?你什麼時候來的兒子?”
沈飛麗反問一聲:“我怎麼就不能來個兒子?”
奶奶越聽越糊塗:“飛麗,你馬上過來,給我說清楚。”
沈飛麗搖了搖頭:“媽,我今天晚上請我兒子在飯店吃飯,改天再來吧。”
奶奶“哼”了一聲:“你繼續忽悠吧,你如果能變個兒子出來,我把‘媽’字倒過來寫給你看。”
沈飛麗“噓噓”了兩聲:“媽,注意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
奶奶沒好氣地說:“去去去,淨會胡說八道,要保密自己保密去,我去看電視了。”
奶奶說完,搖了搖頭,掛斷電話。司沁寧一直在廚房側耳細聽,看見奶奶掛斷電話,立即伸出頭來問:“媽,他大姑說什麼兒子啊?”
奶奶不想糾纏這個話題,回了一句:“鬼知道她說什麼兒子啊,估計是看別人有兒子,自己想兒子想瘋了。”
司沁寧白了奶奶一眼:“他大姑一輩子又沒結婚,想什麼兒子啊?如果真想要兒子,現在結婚趕緊生一個還來得及,人家國外63歲的老太婆還生兒子呢。”
奶奶“哎喲”了一聲:“你真會說話,飛麗今年52歲了,月經早停了,也不排卵了,哪能生了?”
司沁寧斜著眼睛說道:“媽,你不知道啊,現在科學發達,停經的女人可以用中藥調理的,恢複排卵,照樣生孩子的。”
奶奶驚訝地叫了起來:“你意思是說飛麗現在結婚,明年就可以抱兒子了,這個年齡生兒子,給外人看見了,還以為是孫子呢,丟臉!”
司沁寧哈哈大笑:“孫子就孫子唄,吃自己的飯,走自己的路,管他人怎麼看?又不要別人幫著帶兒子,煩那麼多幹嗎?”
奶奶倒退三步,回到自己房間,自言自語:“神經病,吃飽了撐得難過?管我女兒生不生兒子啊!”
司沁寧看著奶奶去了自己的屋子,縮回頭繼續熬粥,一個人在廚房裏自說自話:“52歲了,還想生兒子,生下來的那東西不成人精了?”
當天晚上8點,沈嘉銘渾渾噩噩地從睡夢中醒來,醒來第一眼就看見了我。我坐在他的床前,揪心地看著他:“嘉銘,你醒了?”
沈嘉銘轉頭看著我:“曉軒,我在家裏了?”
我點了點頭:“嗯,院部派車把你送回來的,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沈嘉銘虛弱地回答:“我很累,我做夢爬了一座山,很高很黑,仿佛永遠也爬不完似的。”
我抓住沈嘉銘的一隻手:“嘉銘,不要想那麼多了,我媽知道你病後,已經同意我們領結婚證了,等你身體一好,我們就去民政局,好嗎?”
沈嘉銘勉強笑了笑:“房產證名字不加了?”
我點了點頭:“和房產證名字相比,當然是你的身體健康更重要了,我媽是過來人,知道輕重緩急,不會掐著戶口簿不放的。哪像你媽,捏著房子像捏老命似的。”
這時,司沁寧端著一碗蓮子百合粥推門走了進來:“嘉銘,你醒了?來,讓曉軒給你喂蓮子百合粥,多吃點,吃完有勁,明天和我去房產局。”
沈嘉銘反問了一句:“媽,去房產局幹什麼?”
司沁寧把碗遞給我:“在房產證上加上你的姓名!”
司沁寧良心發現了,終於要在房產證上加沈嘉銘的名字了。她現在一定覺得兒子的命比房子寶貴了,不然不會給兒子吃下這顆定心丸的。
沈嘉銘看了看司沁寧:“謝謝你,媽。”
司沁寧摸了摸沈嘉銘的頭:“多吃點。”
司沁寧說完,走了出去。我一邊給嘉銘喂蓮子百合粥,一邊問:“你媽同意在房產證上加你的姓名了?”
沈嘉銘點點頭:“你剛才不是聽見了嗎?”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的父母怎麼盡和我們唱反調?我媽這裏同意我們領證了,你媽那裏又同意加你的名字了,他們早這樣做多好?”
沈嘉銘嘴裏含著粥,一個勁地點頭:“嗯,三歲一個代溝,我們和她們有9個代溝,太大了,難溝通。”
我一口接一口地喂著沈嘉銘,沈嘉銘顯然餓了,把一碗粥全部吃完了。對於沈嘉銘這次病倒,我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至於手術台上出的醫療事故,我更是一點不知情。
粥吃完了,沈嘉銘一把攬過我,親了親我的臉頰:“曉軒,我們終於要結婚了。”
我幸福地靠在沈嘉銘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嗯,沒有想到,幸福來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