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可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即使已經過了傍晚,太陽還是戀戀不舍這一片熙熙攘攘的塵世,斜斜地打在她臉上,打得她臉頰發燙,眼淚流過那片發燙的地方,仿佛都要蒸發。許可認認真真地想著這一年來發生的種種,到底哪裏錯了呢,明明都挺好的,曖昧了近一年,是時候談戀愛了呀。大概曖昧的時刻是最好的吧,每日抱著遊移不定、患得患失、偶爾驚喜的心情才是多巴胺最好的催化劑吧。不敢回家哭,怕被父母發現,許可找了個街邊花壇的角落抹眼淚。這時她才明白眼淚為何會有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的比喻,許可擦了,它又不斷流下來,拖拖遝遝,沒完沒了。許可再早熟終究是個小姑娘,無措得直跺腳,就像她小時候遇到不開心的時候,拚命蹬著地板,仿佛要把地板跺穿。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八點半。許媽媽許爸爸正在穿鞋子:“怎麼這麼早回來了?以為你們要玩很晚呢。我們去你二爸爸家坐坐,商量點事,你待會兒先睡吧。”

“嗯,路上注意安全。”許可故作輕鬆地點點頭,走進了房間,一關上門,眼淚竟然又下來。聽到大門一關,許可真的再也忍不住,像三歲小孩一樣放聲大哭,哭得氣都喘不過來,最後都哭不下去,隻顧著打哭嗝,整個眼皮都腫起來,仿佛塗了粉紅色的眼影,楚楚可憐得不行。

實在是哭累了,許可睡了過去,卻被電話鈴吵醒。

來電顯示,程諾。

Qnmlgb,許可一把摁掉。

“啊啊啊啊,”電話鈴持續地響著,許可生氣地一把坐起來,接了電話。

“許可”程諾的聲音有點奇怪,莫名的低沉。

“幹嘛?”許可沒好氣地說。

“我好想見你。”

“嗬嗬,我不想見你”

“許可,我在人民醫院。”

“你怎麼了?”許可緊張起來,竄下了床,光著腳丫在房裏轉來轉去,“出什麼事了,程諾,你別嚇我。”

“我朋友出車禍了,現在在做手術。”

“哦”許可生生把還好不是你吞了回去,“嚴重嗎?”

“挺嚴重的,許可,如果不是我要搭他的車,他今天不出門的。”

“這種事情誰說的準,你別怪自己。你不會就因為這個不要我了吧,這個理由也太扯了吧。”

“許可,我很愛你。”

“好了,你別說了,你很愛我但你覺得愧疚有心理陰影,所以不能和我在一起了是吧。哼。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你以為你是誰?”許可說著說著帶了哭腔。

“許可,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麼,我愛你,不管怎樣我們都不會分開。”

“啊?這樣啊,說好了啊,我都哭慘了。等等,你是不是也在車裏,沒受傷吧。”

“沒有,就一些擦傷。”

“你在哪裏?”

“人民醫院急診。”

“我過來,你等著,程諾,你等著我,這回不許放我鴿子了。”

“嗯。可可我等著你。”

許可到的時候,程諾就這樣坐在醫院長廊上,旁邊一對年紀挺大的夫妻,估計是他朋友的父母,母親不斷地抹著眼淚,似乎在說些什麼。許可心裏一緊,怕程諾受什麼傷害,匆匆跑了過去。

“這孩子學會車後就開得狂,我當時就後悔了,不該給他買車的,果然出事了,都怪我,我就說該讓他回家的,他一個人在外麵,就不知道照顧自己,就會胡來,出點什麼事,我們趕來都來不及,都怪我……”阿姨喋喋不休地自責著,許可鬆了口氣。

“程諾。”

程諾抬起頭,眼角眼淚積聚。那眼神仿佛瀕死時抓住一線生機,許可心中一痛。那個母親雖然沒有怪罪程諾,可是自責估計給他帶來的傷害更大,讓他也陷入無法自拔的愧疚。許可心疼到不行,默默坐下,握住了程諾的手,憐惜地摸著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