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望鄉的夜晚也很熱鬧。猜謎,花燈會,雜耍表演層出不窮。應有情帶著阿眸一點點看過去,就見阿眸對猜謎似乎很拿手,一連幾道難題都被他輕易解開了。兩人拿著猜謎得到的東西,兩雙手都有些不夠用。後來還是阿眸想到了辦法,一一將這些物品分給了沿路遇到的小孩子。到了最後,倒是一個都沒留全都送了出去。
“為什麼不留一個?”
“都是小孩子喜歡的小東西。再說,以前在家鄉,每年過節都會有猜謎的活動。那時,我和姐姐都會去,到了最後總是抱一大堆東西回家。”
“我倒從來不知道,對於猜謎,你會這麼拿手。”
“都是姐姐教的,我姐姐很聰明……”說著,阿眸眼神暗了下去,“不知道現在她在哪……過的好不好……”
“……”應有情不知道說什麼,知道真相的他根本說不出一個字。唯有心,疼的跟針紮了似的。
“阿眸希望她過得好,因為現在阿眸就很幸福……”側首,阿眸凝視著應有情,目光深情專注。
攬過阿眸的肩,不顧街上來往的人群,應有情吻住那雙漂亮的惹人心悸的眸子。內心的不安和愧疚瞬間充斥著身體的每一寸。
他不斷的請求,不斷地希冀,向那未知的神明。
他一生殺人無數,唯一一次的溫柔,就得到了一份能灼燒他靈魂的真心。如果這份愛是對他的懲罰,他認了。但阿眸是無辜的,他唯一的錯就是喜歡上了自己。死而複生,若真是上天的垂憐,那就請繼續憐憫他,讓他永遠不要想起來。永遠不要想起來,他到底喜歡上了一個多麼不應該喜歡的人。
其餘的一切,都由他背負就好了。
從議論紛紛地人群中逃出來,阿眸牽著應有情來到沒有人的湖邊。紅著臉瞪著完全沒受影響的男人,阿眸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是很喜歡應有情親他吻他,但……當時人這麼多。男子與男子的戀情,本就驚世駭俗。有時候,走在街上,兩個人牽個手,都會有人頻頻回頭。如今,當著那麼多的人麵,應有情居然就這麼突然的吻住他,別說別人,就連他都被嚇到了。
“一時沒忍住。”捏起阿眸的下巴,應有情眼中奇跡的浮現出淡淡地笑意。
阿眸見了有些呆了。
“現在不用忍了。”說完再一次吻住柔軟的唇,雙手圈住阿眸,二人的身體緊緊貼合,不漏一絲縫隙。
阿眸惦起腳,伸手環住應有情的脖子,想起男人曾經對他的吻。伸出舌頭主動的勾住應有情的舌,笨拙地含住。“嗯……唔……”將男人的舌纏了過來,繾綣纏綿,貪婪的吮吸著,鼻息間滿是男人的氣息,吻著吻著,身體越來越軟。
應有情托著阿眸的身體,回應著人兒生澀卻動情的親吻,到了最後化被動為主動,將懷裏的人吻得雙腿發軟,貼在自己身上。
喘著氣,靠在應有情懷裏,阿眸雙頰緋紅一片。應有情親了親那一片紅,問道:“回客棧?”人兒的吻已經撩撥起他的欲望。
“不要。”阿眸低下頭,兩頰發燙。他怎麼會聽不出男人的意思。
“好。”阿眸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想吃燒餅。”方才看見了,原本還想去買的,誰知道應有情會突然吻自己。害得他落荒而逃。
“回去?”
使勁搖頭,被那麼多人看見了,他才沒臉回去。
“我去買,你在這等我?”
雖不是很情願,但還是點點頭。“快點回來。”
“不許亂跑,乖乖等我。”暗處有夜梟的殺手,人兒的安全他倒是不怕,就怕人兒不聽話自己亂跑。找到他的時候,又弄了一身傷。
微笑的舉手保證,應有情摸摸他的發。
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阿眸捂著跳的飛快的心髒,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應有情,大哥哥,應有情,大哥哥……怎麼可以這麼幸福。原來在幸福麵前,人也會手足無措。
想起方才的吻,臉又紅了。
忽然,湖邊的草叢零零星星地飛出一點點黃光,漸漸地,越來越多……阿眸欣喜地看著眼前的發生的一切。居然會是螢火蟲,這裏居然會有螢火蟲!夏季快要結束了,這個地方居然還有這麼多的螢火蟲!
阿眸喜歡螢火蟲,因為姐姐告訴過他,逝者因對人世的眷戀,死後,魂魄會化作閃著星光的蟲子。小時候,因為不喜歡自己的生辰在中元節,鬧了好久的脾氣。爹娘隻道是小孩子脾性,沒理他。
是姐姐,她告訴自己,隻有中元節前後才會出現螢火蟲,就是因為那是逝者對人世的留戀。螢火蟲閃著微弱的星光,就是在告訴活著的人,在另一個地方,他們依舊過得很好。
雖然,他到了現在依然不是很喜歡中元節。但卻喜歡上了寄托逝者情感的那個會發光的小蟲子。
仿佛遨遊於漫天的星光裏,阿眸身邊圍繞著數也數不清的黃色光點。
忍不住伸出手,一隻小蟲子,點著燈光,悄悄地落在他的掌心裏。凝視著微弱溫暖的黃色光芒,美麗的眸子如同綴入了星光。
手指微動,螢火蟲驚的飛離了掌心。阿眸的視線緊緊地跟著它……一隻一隻又一隻的螢火蟲映入了澄澈的眼眸中。一點一點又一點星光,那是逝者對人世的思念……
逝者……姐姐……
螢火蟲還在飛,點點的星芒,卻再也照不亮那雙漸漸暗淡下去的雙眸。站在漫天的微黃之中,阿眸無力地垂下手,過往的片段,如同那零星之光,一點一點的聚在一團。
眼前,湖麵一片星光。
眼眸,卻早已失去光芒,眼角無聲地留下一滴淚……
抱著自己,阿眸漸漸地,緩緩地,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