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毅微笑著走到她的身旁:“你可想明白來?”
柳長寧亦是微笑著點頭:“自然。”
兩個人似乎是在打著啞謎,似乎又不是。當事情的真相逐漸展開的時侯,兩個人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那種靈犀相通的地步。
膚色黝黑的小小少年完成了全套的操練之後已是滿頭大汗,他含笑地望著柳長寧,臉上卻沒有半點敬畏害怕的神情。他眼珠一轉似乎是計上心頭:“柳將軍,將軍常在我們麵前提起你的豐功偉績,沒想到今日見了,竟是個美貌的女子。我們兄弟可是對你好奇得緊,你既然帶著劍,能否在我們麵前露一手,也好叫我們開開眼。”
忻毅眉頭微蹙,似乎是要開口勸阻。卻不料柳長寧豪邁一笑:“好。”轉眼間,已經舞出了一片炫目的劍光。
忻毅負手立在一旁,劍影之中的柳長寧風姿綽約,儼然如迎風起舞一般。這樣意氣風發的柳長寧他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了,印象中的樣子似乎眉宇間總是帶著些淡淡的、難以抹去的憂色。他嘴邊不由得凝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她經曆了那麼多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磨折,若是回到軍營便能讓她找回本心,豈不是轉憂為喜?
果不其然,眾將士之中,十有八九都是初出茅廬的新兵,他們最小的不及弱冠,到得邊關除了草原與荒漠也沒有多少新的見識,一見柳長寧的武藝風采,當即睜大了眼、張大了嘴,露出驚異萬分的神情來。
方才那個叫囂得最甚的少年,如今卻已改成了心服口服的口氣:“柳將軍好厲害的功夫,怪不得人人都道將軍是後商最厲害的女子,隻要是將軍率軍出征,向來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無往而不勝的。”
柳長寧剛剛收了劍勢,挽了一個劍花,冷不丁地聽到少年這番誇讚的話,不由得一笑:“年紀不大,這溜須拍馬的本事倒是不小。我且問問你,你聽說過多少的傳言,如何便能肯定我便是後商最厲害的女子?”
那少年的臉上並無半點恐懼的神情,反倒是叫人瞧出點臨危不懼的風采來:“將軍之事我自然是清楚的。我家自我爺爺那一輩起便是行伍出身,爺爺一輩子最最欽佩之人便是當年的鎮國公。聽爺爺說,他曾經隔著老遠見過鎮國公耍槍,那氣勢,幾乎便能讓人立即投降。至於鎮國公的箭法,那也是神乎其神。莫說是百步穿楊、一箭雙雕,他可以一支接一支毫無停頓地射出,而每一支箭都絕不會射偏。那時候軍中誰人不知鎮國公的‘連珠箭’,可是能學到他三成功力的也是寥寥無幾。”
柳長寧本是抱著臂,帶著幾分玩笑的心態瞧著眼前的少年。可是等他一番話說完,她臉上的神情卻已是認真嚴肅起來。她的聲音裏帶著幾分低沉與哀傷:“是啊,爺爺的連珠箭,連父親都沒法學上十成,普通人又怎會及得他三分?”她眼神如水波般柔柔漾漾,似乎是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裏。過了許久,她才回過神來:“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如今再提起又有何義。不過你這樣的年紀能有這般見地倒是委實不俗。”她淺淺一笑:“你叫什麼名字?”
到底是少年人心性,那少年聽了柳長寧的稱讚臉上頓時一紅,又頗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小的姓仇,大名富貴,平時大家都叫我一聲‘阿貴’。”他本來說得氣勢十足,到了後來聲音卻低了下去:“將軍若是不嫌棄,也可以這樣叫我。”
周圍的人聽他這麼說都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少年不曉得是懊惱自己的失言,還是處於被同伴們嘲笑的憤怒,隻是緊緊地攥著拳頭,臉色也燒得通紅。
柳長寧卻是將手搭在了少年的身上,又煞有其事地拍了兩拍:“好,阿貴,從今往後你便追隨我的左右,做我的貼身侍衛吧。”
阿貴張了張嘴,年輕的臉上似乎帶著些不肯妥協的神氣。柳長寧卻是笑著寬慰道:“我也不會讓你一輩子做侍衛,跟著我,學到了祖父的槍法和‘連珠箭’,還有怕沒有你發揮的那一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