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從凸眼輝無意中說出的鄭其揚在外有女人的消息,很快就從王曉義的口裏傳了出去,並在桃陽鎮政府裏傳開。藍水深書記聽到這些傳言,就找鄭其揚問個究竟。鄭其揚當然不會承認。他又不是二百五的呆子,這種風流韻事沒像楊浩達那樣被人當場“捉猴”在身,他哪會輕易就竹筒倒黑豆地承認。鄭其揚對藍書記說:“這是風傳,是楊浩達出了那種事,人們就張冠李戴,移花接木,唯恐天下不亂地傳到我的頭上來。這種話,你也會信?”
“我是擔心。”藍水深書記說:“楊浩達這事已經弄得鎮政府聲譽掃地,我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我是怕你也犯同樣的低級錯誤。”
“哪會呢?你放一百個心好了!”鄭其揚用很肯定的語氣結束了和藍水深的談話。鄭其揚心裏想,就算這事真被發現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會再當楊浩達第二。他現在已經卸去辦公室主任一職,成為一名宣教幹事。無官反而一身輕,他還擔心和顧慮那麼多幹啥呢?現在他每天到宣教辦公室看看報,有時出出一些簡報,或刷刷一些標語。有時也到中學啊,小學啊,村委會去走一走,跑一跑,日子反而過得輕鬆和悠閑。到了晚間,他就偷偷溜出鎮政府,騎著摩托車往雙陽村趕。現在他反而不像以前走羊腸小道的小水泥路了,也不再戴頭盔,他直接走大公路,還把摩托車大燈開得雪亮,車喇叭按得山響,見人也不回避,進雙陽村也不躲躲閃閃,很坦然很自信在肖曼鳳家門口停下摩托車,然後再騎進小情人大廳裏,也不必像以前那樣把那大門關閉,仿佛在做賊,在偷雞摸狗。楊浩達離開了,他已經沒有任何顧忌,可以不顧一切把和肖曼鳳的愛情進行到底了。
肖曼鳳並不知道在情人身上發生了這麼些變故。肖曼鳳白天下地去管那六畝水田的農活,忙完回來,日落西山,吃完晚飯,就在家裏等著鄭其揚來和她幽會歡暢。她家務太忙,平常很少看書看報,從不過問政事,偶爾從那台滿是雪花點的黑白電視裏看看新聞,那些縣、市級以上的頭頭腦腦的頭像,她一個也認不得他是誰,她像誰。她是典型鄉裏人家的婦人。但她懂得自己命運多舛,又懂在她這個年齡段裏男人是她的“第二五穀”。她如饑似渴地飲啜鄭其揚在夜晚給她帶來的幸福和快樂,她像吃五穀雜糧那樣把他吞噬進肚裏,讓那充滿愛意的情欲在肝膽裏消化,再從她不到三十歲的血液裏流淌,在血脈裏吸收,在肌膚裏凸現,在臉龐上紅亮亮地閃爍。除此之外,別的不再是她這個鄉下少婦過問的事。現在見鄭其揚比過去坦然出入於她的家門,做愛的神態比過去自然,次數也比過去多和頻繁,儼然是對小夫妻,她的心情由此比以前舒暢。她如魚得水,心裏充滿了新的快樂,一掃過去因喪夫,因再招婿不如意的張炳而給她帶來的痛苦和煩惱。
這晚,她把倆小孩早早安頓上床睡覺,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半躺在床頭,伺弄起鄭其揚買給她的那個摩托羅拉手機。伺弄完幾遍電子遊戲,她給鄭其揚發了“我想你,你現在哪兒?我在等你!”的短信。見鄭其揚沒回複卻給她打來電話:“我正在去你那兒的途中。”她放下手機,到廚房後麵的水池旁一隻水桶,用手攪了幾下,桶裏幾條“紅色水晶魚”活蹦亂跳了起來。這兩條魚是老父傍晚前送來的。以前夏初要開始下田插秧時節,老父都會送來兩條這樣的紅色水晶魚,老父總是對她說,要插秧了,人容易乏,逮了紅色水晶魚給你燉著吃,一個夏播人就不乏了。她每次燉了,自己吃一點,小孩也吃一點。下田插秧果然身上就有勁,在水田裏泡久了也不覺得會腰酸背痛。今天老父又帶上兩條水晶魚來對她說,守了半天,才再肖家祖祠腳下的“田螺河”的風水灣裏,逮著了五條,家裏留下三條小的,挑兩條最大的給你送來,你很快又要播插紅米稻了。吃了,人有勁。她收下了,但她想到的是給鄭其揚吃。她想,她有勁沒勁無所謂,讓他有勁才最重要,才是最頭等的大事。因為他頻繁來會她,他消耗的體力太大。她是相信娘家這種產於“半崖”溶洞的紅色水晶魚的營養、功能和特殊效果的。
她正想著,鄭其揚的摩托已駛進大廳。她出廚房迎著他,說幾句親熱話,她對鄭其揚說:“我帶你去看紅色水晶魚吧!”鄭其揚有些疑惑,但還是跟著她進了後廳的廚房,她把桶搬放在燈下,然後用手攪動。鄭其揚看見那兩條魚在桶裏起著旋漂。魚兒通休透明。果真像透明的玻璃,幾乎能看見魚兒裏麵的脊梁條兒,但透明的魚體又透出紅顏色,有點像紅色的鯉魚,可又不像,因為紅鯉是扁圓體,頭大,這紅色玻璃魚卻是橢圓,頭小,而且見不到魚眼睛,也許它是產於和生活於溶洞裏退化了,變異了,成為自己一支獨立的魚種。可惜,這種魚,生物書上找不到。中國地大物博,不知有多少這類奇特的物種,史科和書本都沒有記載。他伸手去抓,魚兒在他手中掙紮了一下,便滑溜進桶裏了。他說:“像胡子鯰,但又不像,胡子鯰有須,是黑色的,而它是透紅色。我小時在銀洲見過一種‘紅魚’,可那種紅魚長在大海是鹹水魚,它卻是淡水魚。應該說叫它和紅鯽魚更接近。”鄭其揚好奇地問:“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