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有知青發現鄭其揚的這種書法愛好。這種發現的結果是傳到那個管知青的何原堅幹部那裏。何原堅幹部特意幾次夜襲鄭其揚的宿舍,都看到鄭其揚真在夜間潑墨揮毫練書法習字,並且驚奇鄭其揚的書法字寫得娟秀、端莊、好看,像書帖上的字。何幹部驚訝之餘是從中選出三幅抄寫李白、杜甫和王維詩詞的書幅,代表鄭龍知青點去參加一九七八年的青佛縣書法展覽,其中那幅李詩仙的《望廬山瀑布》的書法作品被縣文化館評選為一等獎。之後,又送到市裏參加書法比賽又獲得二等獎。一時間,鄭其揚名聲大噪。這時,就引起了時任鄭龍公社黨委書記楊浩達的關注。楊浩達書記親臨鄭龍知青點,到鄭其揚宿舍,看了鄭其揚一大堆的書法字,果真字字珠圓玉潤,幅幅清麗俊逸。楊書記要求鄭其揚當場潑墨揮毫寫給他看。鄭其揚寫了一幅王維的《竹裏館》,用的是魏碑體,隻見他濃墨筆端;“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照人。”二十個字落在宣紙上,安靜、怡適、優雅、美侖美奐,與當晚山鄉果場的自然環境仿佛融合在一起。楊浩達讚歎不已。何原堅又向楊書記說,“鄭其揚不僅毛筆字書法寫得漂亮,硬筆書法也好生了得。”楊書記於是又讓鄭其揚把硬筆寫一幅讓他看看。鄭其揚又當場鋪上硬筆空格紙,選了範仲淹的《嶽陽樓記》。隻見硬筆在空格紙上沙沙作響,當寫到最末的“微斯人,吾誰與歸!”幾個字時,楊浩達已被鄭其揚的硬筆字的秀拔、雄健、端莊所折服,他禁不住叫道:“太漂亮了,完全可以作帖了,打從我任書記這麼些年還沒看到有人硬筆字寫得這麼漂亮的!真是個人才……”連連讚歎之後,當場索走了那兩幅書字,與何原堅幹部興致勃勃而歸。
之後半個月,一紙招幹鄭其揚為鄭龍公社文秘辦的通知書發到鄭其揚的手上。因為楊浩達書記回去後向縣知青辦打了報告,指名道姓要這個獲得過市書法比賽二等獎的知青,到他手下任文秘幹事。那時的公社機關還沒有打印機,更不要說有後來的電腦了,所有的報告、彙報總結、文件等文書全賴於人工來寫。這種抄抄寫寫的文案工作尤其講究書寫字體。一個黨委書記的一份上報的彙報、工作總結,更講究字體的工整、端莊和秀麗。楊書記太需要這種關乎顏麵的人才了!這也正應了鄭父那句“字是文章皮”的座佑銘了。
就這樣,鄭其揚靠自己的真才實幹,調離了鄭龍知青點,結束了知青下鄉生涯,正式成為公社文秘辦的一名幹部。這在當時的知青眼中可是一份人見人羨的工作。這時是一九七九年,鄭其揚下鄉僅一年九個月,下鄉二年還不到。他當然是被破格招幹了。
到了鄭龍公社文秘辦當幹事,楊浩達書記隻要遇上和文字打交道的,一律交由鄭其揚來完成。公社開會要布置會場,要作宣傳活動的和迎來送往的標語、文件簡報等等,也都由鄭其揚大筆操刀。那些左撇右捺,龍飛鳳舞、或雄渾蒼勁、或古樸厚重的書字不斷地在鄭龍公社的牆壁,大街小巷的宣傳欄上出現,博得大家的一致讚美,給楊書記和鄭龍公社都爭得一份好評。有的還稱讚楊書記識才、惜才和能用才。縣府和縣文化館幾次曾動了要調鄭其揚去縣裏任職的念頭,但都被楊浩達擋回了。楊浩達說:“要調,就連我也一齊調!他可是我的手腳,誰要斬斷我的手腳,我跟誰沒完!”於是上邊就斷了這種念頭。
1983年,公社一級改名為鄉鎮政府,楊浩達被對平調桃陽鎮任黨委書記,他同時也把鄭其揚調到鎮政府辦公室。這時的鄭其揚已從人秘幹事升任政府辦主任,職別是副科級,仍然負責楊浩達的文案工作。由此可見,楊浩達對鄭其揚的器重,甚至可以說,楊浩達已離不開鄭其揚,鄭其揚幾乎成了楊浩達的貼身棉襖。
楊浩達在桃陽鎮任書記一任就是十四年,在這十四年裏,鄭其揚的書法作品也曾幾次在省、市獲獎,縣裏書協還給他掛了個副會長的名譽。期間,他有好幾次可以升遷更高更好的職位,但到了楊浩達這兒就被一一打住了。鄭其揚雖然有意見,但一想到楊浩達對他的知遇之恩和多年來對自己的器重,他隻能搖頭興歎,自慰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