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回到莫斯科以後,到了什麼時候您才意識到改革時代已經結束、另一個時代、不是您當權的時代開始了?
答:我沒有任何權力了。政變給葉利欽開了道。我們已經起草並要在8月20日簽署的那項聯盟條約已經被取消了。各加盟共和國並沒有因此而滿足。它們對中央越來越不信任。就在我回到莫斯科後,葉利欽仍在繼續頒發與蘇聯有關的一些法令。我說:“鮑裏斯·尼古拉耶維奇,我現在已經回到莫斯科了,應由蘇聯總統來考慮蘇聯的問題,而你應該考慮的是俄羅斯的問題。”可我這些話都是白說。他已經超越了他的權限。各加盟共和國也作出了反應。我的處境已經變得很難維持了。但我還是建立了一個籌備新聯盟條約的委員會。但葉利欽在不斷進行暗中活動。葉利欽與烏克蘭和白俄羅斯的領導人達成了協議。最高蘇維埃———其86%的代表是共產黨人,批準了他們的協議。這就是說他們投票通過了蘇聯的消亡。為了與戈爾巴喬夫斷絕關係,他們出賣了聯盟。從那時起我們經曆的所有痛苦絕大部分都是由解體造成的。這種情況我是知道的。我談到過這個問題,反複談過這個問題。
問:您真的認為蘇聯帝國還能維持下去嗎?
答:我知道,人們都說所有的帝國都不會永遠存在下去。原則上講確實如此。但蘇聯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帝國。各加盟共和國也不是殖民地。即便在沙皇時代,帝國也始終是尊重各國民族特性的。真的,我們希望各加盟共和國的人民友好相處。官僚化的聯盟已經變成了一台笨重的機器,不適應時代的發展了。
盡管人們可以對葉利欽提出各種批評,但我應當承認,他是誠心地相信,在甩掉加盟共和國這些包袱之後,經過數年努力,俄羅斯是能趕上那些最發達國家的。而且他也認為,那些獨立國家將會與俄羅斯組成一個名副其實的共同體,但實際情況怎麼樣呢?一切都破裂了。全都解體了,而俄羅斯則直接承受了這次大震蕩的後果。當然,聯盟是需要改造的,而這項工作我早就開始作了。當然應該將權力下放,我是第一個主張這麼作的人。可他們卻把這一切都打亂了。一切都被毀掉了。
問:難道這就是說,在最近這十年的變化中,您不認為有什麼積極的東西出現?
答:有一些成果。改革的成果。葉利欽把這些成果保留下來了。第一項成果是自由。沒有自由,什麼也不可能辦成,因為人會感到壓抑。第二項成果是民主。盡管人們有牢騷,但今後卻沒有人願意放棄民主選舉。對外開放以及冷戰的結束也是好事。誰願意再回到鐵幕時代?
但盡管如此,人民、我國人民為改革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鮑裏斯·葉利欽本人在他最後一次講話中已經承認,隻有12%的居民從改革中獲益。而其他人呢?我們不能忘記的是,三分之二的居民要麼處於貧困線以下,要麼被排斥在社會之外。
問:您對普京怎麼看?能說他是安德羅波夫、戈爾巴喬夫或葉利欽的繼承人嗎?
答:這幾位前任的作風在他身上都有體現。我希望他能更快地與剛剛過去的那個時期、與葉利欽時代遺留下來的自由的原教旨主義保持距離。但我注意到他是看重民主與自由的,同時他也是一個處事堅決的人。這是必要的,隻要別把它變成一種製度就好。
問:他曾經是克格勃的上校,您對這個情況難道沒有想法嗎?
答:我們所有的人都曾經是共產黨員。克格勃接受的各項命令都是共產黨下達給它的…可惜改革來得太晚了。現在唯一重要的問題是現在領導俄羅斯的這個人的潛能有多大。普京是踏實可靠的。他還缺乏經驗。但他會很快學會一些東西的。我認為這第一屆總統任期對他來說猶如一所學校。我認為他還將成為總統第二屆任期的候選人。
問:您這麼希望嗎?
答: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