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春不見(1 / 2)

番外之春不見

清晨,天還未亮,大概是寅時。屋外的蟲子鳴叫了整個晚上,在這個露重的早晨終於寧靜下來了。張讓已經不能再入睡了,如同之前的很多個夜晚一樣,睜眼到天明。披了件外衣走到院子裏,風裏有淡淡的清香,這樣的清香是以前的他無法聞到的,因為無法心靜。

今天又是初一,該去春不見打掃了。

用過早餐,吩咐管家今天的賬簿先放到書房,他晚上會回來看,掃了一眼抱著孩子立在門邊的妻子,便出了門。無視妻子眼中的祈求和幽怨,他無法原諒自己,也越加無法原諒她。

立在景色依舊的春不見,心情一下子複雜,將小舟靠好,站在竹道的盡頭,前陣子刮大風,有竹子斷了倒在水麵上,倒影著依舊碧綠的竹葉,分外好看。

看著眼前的房屋,似乎又看見當初忙碌的建造的樣子,屋前的竹凳因為長時間的空置,鋪了不少的竹葉,拿來抹布將竹葉掃去,鼻中聞到那熟悉的竹香,仿佛那個女子還在這裏煮茶,一壺“珍眉”,清香四溢。

竹子已經開始泛黃,不複之前的綠色,但是每一片竹似乎都沒有變,變的隻是再也沒有人在這裏微笑著等他的到來,再沒有人在這裏輕撫一曲淺唱低吟,再沒有人在這裏做一些難吃的糕點,也沒有人在這裏為他縫補破了的衣衫。

拿出自己帶的酒,一個人自斟自酌,想到那個泛舟江上的早晨,那個自認為的煮酒論英雄的早晨,唇邊不由泛出一絲不甘的笑容。他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會親手毀掉他們對自己的信任。

他喜歡他的妻子,那個女孩天真不羈,帶著美好的夢幻和大膽的嚐試,自己對她一見傾心,然後是苦心的追求,最後得到了女子的首肯,那一刻,他一直覺得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時刻,因為他喜歡的人也喜歡著他。

成親之後,很快他們便有了孩子,初為人父的興奮讓他越加的疼愛她,對她千依百順,寵溺著她的小性子,她的無知,把一切歸結為她的單純和不知世事,同時也希望她可以一直這樣單純下去,而她對於金錢的著迷也被他認為是可愛的守財。

把自己覺得最好的事情和她分享,因為希望可以同甘共苦,因為發自心底的喜歡。於是當姐姐他們提出帶她見一麵的時候,他是欣喜的,因為希望自己的妻子也可以得到他們的喜歡,於是當夜便興致勃勃的告訴了她這件事情,一夜未睡,給她講他和姐姐他們的相識相知,最後歎道:人生得友如此實在是他之幸。

籌備著帶她去見姐姐,卻恰逢她害喜害的厲害,日子便推遲了。直到那日,府中突然湧入很多的士兵,伴著妻子的一句:我夫君知道他們在哪兒,他們是朋友!

事情至此,他已是騎虎難下,怔怔看著妻子興高采烈的向官兵提供她所知的一切,雙眼似乎還泛著可以為國效力的光芒,他苦笑。

說出春不見三個字的同時,他覺得自己心裏有什麼東西死去了,有什麼東西不在了,而且再也找不回來了。

妻子還呆呆的湊到他的眼前,擔憂的看著他道:相公你為何很難過的樣子?

他笑笑無力而蒼白,看著妻子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陌生。他說:你知道嗎?你剛才讓我背棄了我最好的朋友,這個世界上最信任我的人,你知道嗎?你剛才讓我失去了做人的原則,你知道嗎?你剛才害死了兩個人,兩個對我很重要的人。聲音輕輕的問著她,似乎害怕嚇著她。

妻子又呆了呆,囁嚅道:但是他們是要犯,朝廷懸賞五百兩呢!

一壺酒很快見底,再次看了看身後的房子,收拾好東西就要離開。

春不見?為什麼這間屋子要叫春不見呢?

走了幾步,他猛然怔住,春不見!難道是因為這個。

走到家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正準備進屋便看見門口躥出一個人影,他下意識的躲了下,但是下一刻便頓住了身形,他知道她是誰。

站著沒有動,任由她的拳頭指甲從身上劃過,不是很痛,但是心裏卻很痛。

門口的家丁衝了上來,街上的人也湧了過來,他們拉開了碧落,但是碧落還在不停的伸長手,口裏吱吱呀呀的叫著,臉上涕淚橫流,很是狼狽。他想過收留她,但是碧落不肯,每一次看到他便會衝上來拚命。他不能懲罰自己,但是卻可以借由她的手來讓自己好受一點。

妻子也出來了,看見他臉上的血痕,不由驚叫起來,讓人把碧落拉去見官。但是也又一次被他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