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初的美麗是為你精心炮製。因有你對我的情誼,我方為你淡掃蛾眉。
那時節,所有的女子都是這樣的,即使在勞動之時也不放棄。
謝惠連《搗衣》:“美人戒裳服,端飾相招攜。簪玉出北房,鳴金步南階。櫚高砧響發,楹長杵聲哀。”
一群婦女相邀出門洗衣,在發間插好玉簪走出北房,身上的各種配飾隨著行走叮當作響。
而在征戰場上,婦女紅妝亦不離身。
《魏書·李孝伯傳侄安世附傳》雲:“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選雙。婦女尚如此,男子哪可逢。”
即使身著漂亮長裙,依舊提裙飛身上馬奔馳而去。
戰亂的魏晉南北朝維持了長達三百六十餘年的分裂割據狀態,自東漢末年世家豪族的混戰,直至公元589年楊堅滅陳建隋。
雖然出了幾次並不全然恪守傳統禮教的規範的女主政治:晉惠帝時賈後強悍,侵奪其夫惠帝之權;北魏獻文帝之母馮太後借皇帝年幼而乘機專權。
又或者因為森嚴的門第製度,出身高貴的女子可以仗其家勢輕視其夫。
女子還是為悅己者容。
文人柔美的筆記下了當時人們對女性的神秘與危險的恐懼。
曹植的洛神賦,極力描寫女性衣飾及軀體之美: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束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
而《世說新語》賢媛篇中亦留有女性令姿風神的讚歎。
如賢媛30條“謝遏絕重其姊,張玄常稱其妹,欲以敵之。有濟尼者,並遊張、謝二家,人問其優劣?答曰:‘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風氣;顧家婦清心玉映,自是閨房之秀。’”
而風行六朝的清談人物品藻亦形成六朝的嗜美風尚。
一方麵程曉《女典篇》揭示:“……若夫麗色妖容,高才美辭,貌足傾城,言以亂國,此乃蘭形棘心,玉曜凡質,在邦必危,在家必亡。”
將女色與禍國殃民連接,女色成為神秘與危險的代名詞。
另一方麵,對婦女姿色的形容,在魏晉南北朝普遍出現。曹氏的“美色”,橋公二女的“國色”,對孫亮四姬“振古絕色”的讚歎。形容賈午“光麗豔逸,端美絕倫”;翾風的“姿態美妙”,高柔妻胡氏“姿色豔逸”,李勢妹的“膚色玉曜”,大符氏的“美而豔”,均極注意婦女在姿態及感官上呈現的美感。
再一方麵,而男子因色衰而棄妻亦有之,曹植《出婦賦》“以才薄之陋質,奉君子之清塵,承顏色以接意,恐疏賤而不親,悅新婚而忘妾,哀愛惠之中零,遂摧頹而失望。退幽屏於下庭,痛一旦而見棄,心仞仞以悲驚,衣入門之初服,背床室而出征,攀仆禦而登車,左右悲而失聲,嗟怨結而無訴,乃愁苦以長窮,恨無愆而見棄,悼君施之不終。”
男人的好色注定了女人孜孜不倦的“容”。
因此才有《團扇郎歌》的出現。
唯其如此,當心上人遠去,女子便懶於裝扮,首如飛蓬。
杜甫《新婚別》中,麵對即將遠征的丈夫,新娘表示“自嗟貧家女,久致羅襦裳。羅襦不複施,對君洗紅妝”。
不僅無心打扮,更表現一種不肯打扮的意誌,就像日本一些地區的新娘,進得婆家便剪斷木屐的帶,以示今生今世永不離開夫家。
又如宋之問《江南曲》,“妾住越城南,離居不自堪……懶結茱萸帶,愁安玳瑁簪……”;許岷《木蘭花》中“小庭日晚花零落,倚戶無聊妝臉薄”。
“坐觀成敗歲已深,斬衣三躍說到今;清秋碧水伏劍氣,誰解晉陽國士心。”
女子與男子並無不同,隻不過效忠的對象較有分別。
男子效忠“義”。
而女子效忠“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