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號四的自信來源於對戰友的了解和信任,這張發展了上千年的情報網即使遭受人為破壞,隻要尚存一人,就不會崩潰。
萊昂納多說過:“巨人冷不丁挨個黑拳,也得花些功夫緩緩神。”
“再趴下去我們都得凍死!”
歐文咬牙切齒的擠出這句話,鼻頭通紅的像顆熟透的櫻桃:“眼看天要黑了,雪勢依舊不減,這個節骨眼不躲在城堡烤火,跑到天寒地凍裏受罪?是得有多傻?”
是啊,得有多傻,微茫的小雪漸漸積累成沒足的厚度,我分明感覺不到腰部以下的知覺了。
“逆向思維!”
我在心底呐喊著給自己打氣:“但願敵人的指揮官像的和我一樣多,可是……該死的,手指好疼!”
“喂,大人,到後麵烤烤火吧,有片茂密的鬆林遮著,城堡裏的人應該看不到這邊的火光。”
歐文對走過的地方有著驚人的記憶力,堪稱人肉導航儀,上午過來的時候沿途情況已被他牢牢刻進腦子。
“我帶一些人繼續盯著,您和其他人去暖暖身子,待會再換班,如何?總比全凍在這做冰雕的強。”
“好吧。”
身先士卒是有限度的,我稍稍尋思半晌,立即打消了示範親民的念頭,恨不得趕緊逃離這冰天雪地,抱著團烈火雙宿雙飛。
“別硬撐著,我們很快回來換你,堅持住……”
歐文露出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嘴裏念念有詞:“堂堂公爵大人,真不知道您為什麼喜歡同士兵一起吃苦……”
他把手往褲襠深處拱了拱,大概以為我走遠了,又牢騷著說道:“吃苦就吃苦,還拉我們陪著……”
顧不得燙,我嘶嘶哈哈的灌著開水,溫暖的水流通過咽喉直達每一處神經末梢,可以清晰的覺察到身體正在慢慢解凍,整個半身不遂的人恢複了生機,這時開水的滾燙才反饋回來,竟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大人!”
一名埃尼德斯出現在火堆邊,圍坐的士兵知趣的走遠,對所謂黑色的魔鬼唯恐避之不及。
“您看那邊……”
沙啞的聲音讓人辨不清年齡,更增添一分神秘,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幾座山外的某處幾不可查的閃著火光,卻恰到好處渺茫的若有若無。
“從城堡的位置觀察,那裏是個視距狹小的半死角,大概二十裏地的樣子,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位置的確很理想,繼續監視。”
我投給埃尼德斯一個讚許的眼神,後者竟冷冰冰的毫無觸動,感情是必須與黑暗絕緣的,也是阻礙人成為神的弱點,所以這群謎一樣的埃尼德斯,冷血、嚴肅、不苟言笑、沒有思想,像忠實執行預定程序的機器,眼中隻有是或否兩個選項。
胡亂塞了點硬邦邦的肉幹,稍稍攢些力氣,第一批休息的士兵就去把雪地裏埋伏的戰友換回來,歐文罵罵咧咧的拖著右腿,姿勢怪異的慢吞吞挪到火堆旁。
“混蛋,這條腿沒感覺了。”
他拽掉皮靴,拆開層層包裹的毛皮湊近光亮處,大母腳趾現出青灰的顏色,顯然凍傷了。
“啊,真傷腦筋,這典伊的饋贈。”
歐文邊嘟囔邊握著匕首,在火焰中灼燒片刻,趁熱迅速劃破腳趾的皮膚,擠出泛黑的濃血。
“典伊是誰?”我遞給他沒那麼燙嘴的溫水,好奇的問道。
“異教的冰雪女神,奧林匹斯山上唯一願意同冥王哈迪斯一起淪入地獄的神袛,深愛著不愛她的男人,注定淒婉的結束悲劇的生命。”
周遊列國的經曆開闊了歐文的眼界,也知道了許多動人的傳說故事。
“希臘人神話!”
我跺了跺腳,柔順如棉的雪花蕩漾起舞,綻放著絢爛的華彩:“暗戀是痛苦且偉大的,不是嗎?”
“沒功夫去管什麼暗戀不暗戀的,我隻關心一件事,城堡裏的敵人啥時候才會傻乎乎的追出來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