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解放上海的戰役打響。14日,閻錦文接到毛人鳳“做好製裁張瀾的準備,屆時將其運往吳淞口沉江”的手諭。閻錦文大驚失色,忙向楊虎報告了這一消息,楊虎分析說:“軍統慣於殺人滅口,你上船後很可能遭毒手,故務必在上船前實施營救。”
兩人商定,設法換上自己的人監視張瀾。
很快,閻錦文便濃了兩個信得過的人來到張瀾身邊。
23日夜間,解放軍突破郊外防線,直指市區。24日上午,閻錦文接到命令:“今夜10點,將張瀾帶往十六鋪碼頭,連人帶車上102號汽艇。”
晚上9點敲過,營救計劃開始實施。閻錦文全副武裝,開著警備司令部的吉普,直達虹橋療養院。但張瀾並不相信他,費盡口舌,老人堅不出走,無奈之下,閻錦文隻得使出強硬手段,一麵用棉花塞住張瀾之口,一麵將張瀾拖下樓,塞進汽車後呼嘯而去。
昏黃燈光下。吉普車向環龍路楊虎宅邸急駛。當時條條路口已實施戒嚴,守軍喝問口令,閻錦文已從周力行處得了當晚的口令,一路暢通無阻。
拐上環龍路,楊虎宅邸已在不遠了,閻錦文舒了一口氣。他對張瀾說:“表老,一定要相信我們。中共組織營救你,頗不容易。”張瀾久居上海,知道前麵不遠便是楊虎宅邸,遂點點頭,安靜下來。正當他們暗自慶幸時,冷不防叉路裏轉出一輛裝甲車,擋住去路,幾個國民黨軍士跳下,一字排開,連喊“停車”。
閻錦文忖度不能硬闖,便停下車,小聲叮囑張瀾“麻煩由我們應付,先生盡量少說話”後,慢悠悠走下:“咋咋呼呼幹什麼?”一少尉迎了上來,見閻錦文的軍銜比自己高,忙立正敬禮:“報告長官,兄弟奉命巡邏,長官深夜出車,是公事還是私事?”
“公私兼顧,奉命撤退,先送老父去機場。”閻錦文說著兩個指頭從上衣兜瀟灑地夾出派司。少尉瞟了一眼,不敢細看,遲疑著說,“上麵命令,過往車輛須作檢查。”
“好說。”閻錦文畫頭吆喝:“打開車門。”
少尉探頭車門,潘雲龍指指張瀾,“這是我們大隊副的父親。”張瀾向少尉微微一點頭:“長官辛苦了,打擾了。”
少尉縮回頭陪著笑知趣地再向閻錦文敬禮說,“長官您好走。”
吉普車繼續向前,駛進楊宅。閻錦文剛下車,瞥見幾十個國民黨警察,大吃一驚,忙去摸槍。這時楊虎的夫人趕了上來:“別誤會。”原來,楊虎通過已暗中反蔣歸去的盧灣分局警察局長趙佩瑾,派來一隊靠得住的警察,在此接應保護。
經九死一生,閻錦文終於救張瀾脫險。嗣後張瀾輾轉去了解放區,參加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當選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
據說蔣介石得知張瀾被閻錦文救走後,氣得七竅生煙,大罵毛人風無能,立即命軍統局行動科長朱山猿潛伏滬上,妄圖殺害閻錦文一家老少。然未曾得手,朱山猿後被我公安機關捕獲,依法槍決,這是後話了。
中共地下黨已將張瀾脫險的詳情通報給了劉文輝、鄧錫侯。
‘張表老脫險,說明共產黨是夠朋友的。隻是我擔心,老蔣來了成都,如果逼我們去台灣,我們該作如何應付?”劉文輝憂心忡忡道,“拖嘛:仲三不是說,隻有過拖。”鄧錫侯倒是愈來愈平和。
“拖?”劉文輝把頭一搖,“這次不比以往,老蔣在作困獸之鬥。地下黨的朋友告知我,重慶解放就在最近幾天。川西也為期不遠了,該是我們起義的最後時機了。
“解放軍快解放重慶的事我知道了。”鄧錫侯淡淡一句,卻是話中有話,“張嶽軍也給你通話羅!”“那倒沒有。解放軍最遲在11月30日攻陷重慶。”“你咋個知道得這麼準?”劉文輝大為驚異。
“自乾,實不相瞞。我也有朋友。”鄧錫侯狡黠一笑。
“朋友……”劉文輝張大眼,滿腹疑惑。
“我的朋友——特殊的朋友——他姓共。”
“啊……”劉文輝始覺愕然,繼而釋然於懷,然後撫掌大笑,“晉康兄,不愧為水晶猴畦!”
“彼此,彼此。你‘多寶道人’的寶多,能對付老蔣,我鄧錫侯也不能引頸就戮,坐以待斃。”
(二)
鄧錫侯忘情笑談他有一位姓“共”的朋友,實則是中共特使——劉伯承、鄧小平由南京派為爭取他起義的黃實同誌。
黃實,中共地下黨員,原四川(每周時報》社社長,國民黨鄧錫侯部第95軍軍長黃隱之侄。1949年7月由華東局聯絡部轉入劉,鄧第二野戰軍,旋即被派往鄧錫侯部工作。
黃實何以肩挑如此重任?
1938年,年邁的黃老無限深情地回憶起這段光榮曆史,他在《爭取鄧錫侯、黃隱起義前後》這樣撰文披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