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園林天下聞名,明代建園又有長足發展,明末出現了計成的《園冶》。《園冶》是中國,也是世界古代最早的園林設計學的經典著作,至今仍有指導意義。作者計成(1582年-?)是明末清初蘇州吳江人,是位造園家,能詩能畫,青年時遊曆大江南北,飽覽名山大川,中年後回到江南,專門為人造園,作品有儀征寤園、南京石巢園、揚州影園等,長期的藝術實踐,使他積累了豐富經驗。他總結經驗,寫成《園冶》。此書全麵總結了中國古代自然山水式園林的造園經驗、設計原則和具體作法,全書分“興造論”和“園說”兩部分,“興造論”闡明了造園藝術的指導思想,“雖由人作,宛自天開”,“巧於因借,精在體宜”。“園說”分別闡述相地、立基、屋宇、裝折、門窗、牆垣、鋪地、掇山、選石、借景等具體作法。全書插圖共計235幅,可能也出自作者計成之手,當屬明末蘇州插圖。
綜上所述,明代插圖藝術有六大中心(六大地方畫派),其中蘇州插圖,尤其是小說插圖,是明代小說插圖中數量最多,質量最高,也最成熟。所以當前談明代木版插圖隻講金陵、徽州、杭州、建陽四派,而不提蘇州插圖是不對的,實屬重大遺漏。明代小說插圖數量多、質量高的應首推蘇州插圖。本文反複強調蘇州插圖,就是為了彌補中國古代插圖藝術史上這一重大遺漏。當然蘇州插圖起步較晚,早期學習杭州、金陵插圖,但是後來者居上,很快就在明末超過了金陵、杭州,反過來又影響,甚至於同化了金陵、杭州,以至於明末三地插圖很難區分。這與蘇州明末城市商品經濟大發展,市民文化興起,人文薈萃,盛況空前有關係。
金陵、杭州插圖以戲曲為主,小說為輔,興起較早(萬曆前期,16世紀末),各有特色,各有千秋。萬曆後期(17世紀初)受徽州插圖影響,逐漸徽化。明末天啟、崇禎又受蘇州插圖文化影響,又出現了蘇州化。
徽州插圖和吳興插圖都以戲曲插圖為主,小說插圖極少,自然以少為貴,而且畫風獨特,藝術水平很高,影響很大。
福建建安、建陽出版的書,一般稱之為“建本”,插圖時間最早,數量最多,但長期以來沿襲宋元古製,上圖下文,簡樸粗糙,明末又大量盜版,粗製濫造,最後走上了自我毀滅時的道路。對於建本圖書曆來評價不高,早在南宋葉夢得(蘇州人)《石林燕話》上就說:“杭州為上,蜀本次之,福建最下。”明代萬曆大藏書家、文學家胡應麟(1551年-1602年,萬曆前期,浙江蘭溪人)在《少室山房筆叢》中也說:“凡刻(書)之地有三:吳也、越也、閩也。其精,吳為最,其多,閩為最,越皆次之。其值重,吳為最,其值輕,閩為最,越皆次之。餘所見當今刻本,蘇常為上,金陵次之,杭又次之。近湖刻、歙刻驟精,遂與蘇常爭價。蜀本行世甚寡,閩本最下。”這是對萬曆前期(16世紀末)明代刻書情況的總體評價,浙人誇吳,還算公正,對我們研究明代木版插圖藝術也有指導意義,明代插圖藝術情況也大致如此,也是“蘇常為上”,“湖刻、歙刻驟精”,“閩本最下”。與胡應麟同時而稍晚的謝肇淛(1567年-1624年,萬曆後期,福建長樂人)也說:“今杭刻不足稱矣。金陵、新安、吳興三地剞劂之精者不下宋版。楚、蜀之刻皆尋常耳。閩建陽有書坊,出書最多,而版紙具最濫惡,蓋徒為射利計,非以傳世也。大凡書刻急於射利者必不能精。”情況與上述胡應麟說得差不多,福建人罵福建,還算客觀,也適用於我們研究明代插圖藝術,尤其是他說的:“大凡書刻急於射利者必不能精”,真是至理名言,對我們今天發展插圖藝術也有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