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窸窸窣窣的嘈雜聲傳入了延蕭的耳朵裏,兩道濃黑的眉毛緩緩地擰了起來,真是的,一大清早就不讓他睡個好覺,他在一個王爺睡在馬車上容易嘛。不過——這個車夫的駕車水平真是不錯,一個晚上他都沒有感覺到任何顛簸,延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算了,既然被吵醒,他就起身瞧瞧現在到哪裏了為好,對於外頭景色的好奇壓下了延蕭的起床氣。
延蕭自馬車中的抽屜裏掏出了一方小圓鏡照了照自己的模樣,對自己的儀表稍作打理,讓自己看起來更為神清氣爽一些,隨後,延蕭一邊單手推開馬車門,一邊問道:“我們這是到哪……”
一探出腦袋,延蕭驚喜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他現在呆的是什麼地方?
沒錯,他現在還是在馬車的車廂裏頭,隻不過這車廂已經被懸空架在了離地麵大約有三四尺的四方圓木上。馬咧?車軲轆嘞?車夫嘞?怎麼全都憑空消失了,現在有沒有人來向他解釋一下,為什麼他的馬車會光光剩下一個車廂,而且還被放置在一個不知道是哪裏的屋子裏……
莫非——他被不知名人士給綁架了,意圖劫財劫色?他堂堂一個王爺,可不能接受這種屈辱。孫炳在哪裏,跟著馬車的十個隨從在哪裏?嗚嗚,母後,他害怕啦。不知道他現在扯著嗓子大喊一聲會不會有好心人士聽到,“來人呐!!”
鼓足勇氣,延蕭扯著喉嚨就是一大嗓子,可能是叫得太歇斯底裏了,喊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都已經破音了。 聲音夠大,驚飛了外頭院落裏的一群飛鳥。原本守在門外有些打瞌睡的李章與孫炳被驚得一個激靈地從門外閃了進來,幾乎是不分先後地來到了延蕭的麵前。
看到熟悉的人的感覺真好。延蕭瞧見了自家侍衛差些沒留下激動的淚水,“孫炳孫炳,你怎麼沒在馬車邊上,沒看到你本王還以為自己被……”正想著要撒嬌訴苦的時候,延蕭的餘光瞄見了一同進入房間的李章。
“李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李章哎,三哥的侍衛,他真的是被綁架了嗎?所以三哥帶著侍衛來救他出火坑來了?看來三哥雖然平日裏對自己愛搭不理的,但關鍵時刻還是顧念著手足之情的。“你們放心吧,本王暫時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王爺,咱們這是在淩奇王府。”知道自家主子剛起床的時候都會犯迷糊,這會兒估計又是想到一些自己被迫害了之類的事情了,避免主子出洋相,孫炳急忙出聲提醒。
“嗯,在淩奇王府。什麼!為什麼本王會在淩奇王府?”延蕭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倏忽瞪得老圓,他不該出現在南下的官道上嗎?怎麼就莫名其妙地被送來了淩奇王府。
“此事說來話長了。”孫炳安撫著延蕭的怒氣,他怕說出來,王爺會回到府裏麵把那些仆役全數給撤換了,為了大家的脖子上的腦袋,他還是先不說的好。
“那……那這馬車變成這副鬼德行是怎麼回事?”害得他以為自己被人綁架了,原來是被人架進了淩奇王府來了。差一點他就要丟麵子了。延蕭麵色一凜,這可一點兒都不好玩。
“是這樣的,蕭王爺。”李章解釋道:“因為大半夜了,我們瞧著您睡得太香就不大好意思打攪了您的清夢,雖然現在天氣還算涼快,但入了夜還是比較冷的,我們也是怕王爺您的貴體受了風寒,所以打算將您請進屋來休息。但是這馬車連車帶馬地走不進這屋子,孫侍衛又說您習慣睡自家的東西,所以卑職就想了這個比較折中的法子。”
“所謂折中的法子就是把我的車廂子從馬車上拆下來,放到屋子裏頭來?”延蕭雙目一沉。這輛馬車雖說不是他府上最精致的一輛,但卻是最寬敞的一輛了,這會兒,竟然叫他們給拆分開來了,這拆開了還能叫馬車嗎。
“是的,我們盡量拆的比較平穩了,中途也沒有吵醒王爺您呀。”李章自認為辦事的效率還是不錯的。
“果真是沒有吵醒!那馬車的頂子都被卸了又是怎麼回事?”剛睡醒的時候他沒仔細看,這站在高處一瞧,他發現這馬車的車頂子都已經被卸去了。他特意命令工匠設計的冬暖夏涼的車頂子啊!他巴不得他們把他給吵醒了,吵醒了他的馬車也不會被拆分成這個鬼樣子了。人倒黴起來真是喝水都要塞牙縫,心愛的紫砂壺被上官小子給毀了,這會兒心愛的馬車又被李章給毀了,他真是有氣無處撒,有冤無處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