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坐在她身邊椅子上的他,頭一沾枕,又睡著了。

她還是在他熟睡時偷看了他的電話。這一次,她發現了他不久前傳給“〇六一一”的簡訊:“今天沒看到你,他們說你請假。你還好嗎?你要知道,我很想你。”

“你要知道,我很想你”看似平淡的話,卻像一把刀刺進她的眼睛裏。他是她的男人,但是她在自己所有的記憶中,都搜尋不到這句話的痕跡。多年來,他幾乎不曾對她說過這麼柔軟的話語。

她一直以為他是個木訥的男人,長久以來也一直原諒他的不解風情,但他為何會有這一麵?因為另外一個女人嗎?

她決定要打這通電話。她好想看看,這個女人是誰。為什麼她可以讓這個男人,說出這麼溫柔的話?為什麼?

惠敏的心像被火燙炙般灼熱。那個夜裏,李雲僧睡得很熟,而她一夜未曾闔眼。

9

許多事情,都在不可能發生時發生了。

晚上十點,展覽結束,廖紫娟正躲在後台卸妝時,江瑤打電話來,請她過去吃宵夜。

“我買了好多東西,吃不完,你一定要來幫忙。”

“太好了,我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呢。”

這些日子,工作雖然忙碌,但也漸漸治好了紫娟心裏的創傷。她真不敢想象,如果她還跟張百剛待在同一個辦公室,或者每天閑晃、沒有工作,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有人需要她是好的,每天睜開眼,隻想把工作做好、做完,這樣的日子好過很多。

工作之後最愉快的一件事就是,犒賞自己大吃大喝一頓了。

開開心心趕到江瑤住處,麥可也在場。

紫娟一看到麥可,臉就拉了下來。從香港回來後,她打了電話,狗血淋頭罵了麥可一頓,罵他是掛羊頭賣狗肉的敗類、人渣……麥可被她這麼一罵,竟然還笑得出來,一點悔意也沒有,還對她說:“不要假裝自己是貞潔烈女了,每個女孩剛開始都跟你一樣,我看多了。”除了工作上的聯絡之外,她一點也不想跟麥可說話,隻要麥可開始想跟她閑扯,她都冷冰冰地說:“我很忙,再見。”

“喂,怎麼?你現在連正眼都不看我?”麥可還特地幫她倒了一杯可樂。

紫娟翻了個白眼:“不用你多事,我自己有手。”

對於被出賣這件事,她的氣還沒消。

“我是為你好。我選的男人,比你自己選的強。”麥可問江瑤:“你不覺得嗎?”

江瑤認真地對付著糖炒栗子,朝麥可挑了挑眉,表示自己不願加入這場戰爭。

根據這些日子的觀察,紫娟認為,麥可在這行成功的關鍵在於“臉皮超厚”。明明自己做錯事,卻可以死皮賴臉,把黑的說成白的。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再拿來諷刺我。”紫娟嚴肅地說。

“你的工作運不錯喔,我今天又接到陳董秘書打來的電話,指名要你去吃飯。看樣子,他還真喜歡你。”麥可說。

“真是諷刺。離開了公司,反而跟老板比較熟。”江瑤插話:“你以前倒茶倒水時,應該沒有機會看到老板的真麵目吧?”

紫娟也不喜歡吃公關飯。雖然,這種賺錢方式比做活動輕鬆,但是應付那些中老年人偶爾的毛手毛腳,也不是很舒服。陳董的場子算是高級的,大多數客人都有相當的修養,隻有少數幾位,在喝得酩酊大醉時動作大了些,不過也不是太難應付。

他們這麼說,紫娟隻是淡淡一笑。“其實,我對他也不是很好,隻是陌生人的客氣。不知道他為什麼吃這一套?”

紫娟知道,陳董對她有意思。每次吃完公關飯後,都會問她怎麼回家?要不要他送?但她總是在第一時間點閃人,沒有留給他任何機會。

“有錢的男人就是這樣,人家都對他好,你卻對他那麼神氣,他反而覺得你有趣。”江瑤一臉世故地說。

“那個李遠揚一直打電話來找你,你真的不理他嗎?”麥可插進一句話來。

“我說過,我隻接工作,我不想再被你賣掉。”她冷冷地說。

“你的伶牙俐齒到底是跟誰學的?”

“跟你啊!你這個老鴇教得好。”她說。

“喲!喲!喲!幹嘛這麼說我?”麥可裝腔作勢地說。

“你本來就在掛羊頭賣狗肉。”紫娟哼了一聲:“如果你又想把我賣給他,那我就要去檢舉你。”

“你的嘴巴真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嘴巴也由不得我。”她說。

“如果你有念大學,一定有機會成為辯論賽冠軍。”麥可嘲弄她。

這幾個月裏廖紫娟的改變,看在江瑤眼裏,也覺得不可思議。短短的時間內,她再也不是一個土裏土氣的少女。

從香港回來後的那個晚上,紫娟跑來找江瑤,在她家喝醉了,大哭一場。

江瑤把肩膀借給她,讓她哭得痛快,卻也沒有太積極安慰她,隻是說:

“我了解你的感覺。第一次,我也是這樣的感覺。”江瑤歎了口氣,“麥可是會做這種事沒錯,可是,他這個人也不算太下流,他不會強迫你一定要做什麼。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可以堅持。你知道嗎?很多女孩,隻要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賺最多錢,她們什麼都願意做。”

紫娟又哭又笑:“他說的也沒錯。那個男人,比騙我的男人條件都好。他不是個壞人,隻可惜,這是個已經搞壞了的開場。”

“聽起來你有點喜歡他。”

“我不會喜歡他,我發誓,三年內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工作是工作。”紫娟馬上否認:“我學過教訓,再也不會把工作和感情混為一談。”

“你在發誓嗎?”江瑤笑著說:“人啊,最好不要發誓,我發的誓,沒一個做得到。”

紫娟不喜歡李遠揚嗎?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