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是美好的,因為它沒有結果。因為初戀美好,結束了還想再續前事,就像破鏡重圓,少了味道不說,還有命中注定它會夭折。花開得很漂亮,你欣賞了就完事了,難道還非要等著暮春再去賞其墜落的殘景。為什麼?從主觀上講,當事人已經不再年輕,心態沒有了年輕時的純真,心理上都想返老還童,追尋青春的夢想。就像步入中年的婦女,還做作地一身女孩子打扮裝嫩,隻能讓人貽笑大方。從初戀情人的身上,幻想找回當年遺失的愛情,這是癡人說夢。試想花落了,還能再開嗎?不,不對,這個說法欠妥。自然界有輪回,咱不說了。試想一件衣服舊了,還能如新時一樣好看嗎?再美的女人,走過了花季,臉越來越布滿了皺紋,身上長滿了贅肉,如果沒有當初光滑的麵容,沒有鮮嫩的肌膚作比較,還能說得過去。可是有了青春作比較,現實隻能是一天天的失望,失望再失望。你別生氣,我這指的是普遍規律,你還年輕,否則我也不會動心。這是一層意思,還有一層,就是從客觀方麵來講,那就是當事人無法麵對現實,說到這兒,我就又不得不提到倫理學,家庭倫理和社會倫理。你沒有家,可他有家,有家就聯係著社會各種關係。從男人的角度講,家在他心目中永遠是第一的,情人呢,是需要,隻是偶然的放鬆。我是男人,比你了解我的同性。男人喜歡不給自己帶來危險招之即來又不給自己添麻煩的一類女人,而女人呢,如果死心塌地喜歡上這樣的男人,那就自認倒黴吧。逢年過節一個人不說,在你生病痛苦需要他時,他總有各種借口婉拒你,敷衍你,直到厭倦你,背叛你,最後遺棄你。不要急於跟我提出分手,我給你半年時間,如果你們還能相好如初,我主動退出。
倫理學教授仍然來,一次又一次守在大門口,這樣癡情的舉動,非但沒有改變柳宛如的決心,相反更加堅定了她的決心。
難道這是他們的結局,如果不是這樣的結局,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局?她第一次對這重逢後的半年多的情感細節,進行了深刻的剖析。就像李可兒的手術刀一樣,一下一下地刮起來,用心的顯微鏡細細地觀察肌理。
他跟她在一起時,手指是溫暖的,有力的。他的唇舌是靈巧的,是充滿了癡情的,還有他總是在忙家庭忙工作之後,盡量抽時間跟她在一起,請她吃飯,陪她逛公園。錢是個俗物,他也為她花過,雖然都是些小禮物,可是有情趣,給她帶來的是欣喜,是快樂。當然,在你跟他的妻子、女兒都需要他時,他當然會選擇她們而不會選擇你,難道這樣也算錯嗎?如果自己也有家庭,在處理兩者之間的關係時,可能跟他的做法一樣。相愛的人,就當給他自由,給他寬鬆的環境。至於在這種關係中,自己能得到什麼,她根本沒去想。她不是沒事幹的怨婦,有工作,有創作的激情,有自己交往的圈子,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拴在他身上,不能自拔。
兩個我在替自己和他的辯解中,達到了內心的平衡,她終於釋懷,相信他是愛她的,她的付出是值得的。至於倫理學教授的話在她看來是嫉妒情境下的中傷,於是她把他給的書和碟束之高閣,重新盼望起了那個人與自己聯係。雖然這樣的等待充滿了苦澀,一如許多癡情的女人,望穿秋水的同時,生出許多的懊喪,甚至也產生重新跟倫理學教授和好的想法。可是最終,這一切仍然停留在思緒之中。
一周後,她接到了張鋼的電話,說他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辦一個高級幹部的案子,跟外界不能聯係。然後問她想不想他,她說不想,掛了電話。
他一次次打,到第十次的電話,她說可以見麵。一見他,她就哭了,使勁地用拳頭打他,打著打著,她的手就無力了,她知道自己離不開他。她想起一部電影,那個家庭幸福的女人,為什麼明知婚外的情人有可能是殺人犯還冒著被殺的風險繼續跟他約會?影片沒有明示,她想在愛的麵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次要的,包括生命。
她偎在他的懷裏,訴說著流產的痛苦,他聽著,輕輕地安慰道,都怪我,以後不會讓你一個人受罪了。
也許你是故意躲我。
我怎麼知道你懷孕了?
張鋼,我們相處多年,我一直搞不明白你對我到底是感情還是僅僅為了性?你說我們都不聯係了,你為啥還要找我?
你問我是因為感情還是性,我想你自己最清楚。
我不清楚,我並不了解你。這麼多年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寫作對象,一次次地分析你,研究你,可是遺憾的是,到現在我還是搞不懂你。
我告訴你,我愛你是真的,因為從你身上我看到了我的青春,我的過去,我們有許多共同的話題。至於感情和性,你能真的分開?有了感情就有了性。這是自然而然的事。你想想,我還不老,手中還有些權,我要為了性,找什麼樣的女人不行,為什麼要單單找你?
是呀,我也不年輕了。
不是那意思,我們在一起就是要快樂,就是要高興。你難道不高興不快樂嗎?
可是我感覺快樂的事永遠是那麼的短暫,給我留下的卻是永久的痛苦。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麼,以後我們小心些,注意些就可以了。任何事都有風險存在對不對。來吧,讓我們飛吧,飛到天盡頭。
柳宛如的心說不要,不要,我恨你,我恨你,可是她的身體背叛了她,非但沒有拒絕,相反是屈尊,是吸納,是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超越了理性的激情,推動著她,命令著她,不知不覺地跟著他攀上一次又一次快樂的峰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