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克清一抬頭,笑著說:
“是楊文局呀!”
康克清是在慶祝三八節的大會上認識楊文局的。當時楊文局領著戰友們打著繡有“婦女工兵營”的紅旗,邁著整齊的步伐進入會場後,跑步到了主席台的簽到處時,張琴秋向康克清介紹說:
“她是總供給部婦女工兵營營長楊文局同誌。”
康克清親切地握住她的手說:“今天有你的大會發言哩!”
幾天以後,楊文局奉命到黨校學習,作為黨校總支書記的康克清,握著楊文局的手問長問短,帶她去檢查身體。楊文局認為自己身體很好,不用檢查。
康克清說:“身體是學習的本錢,有條件就要把身體保養好,鍛練好。”
楊文局問:“都有什麼人來學習?”
康克清說:“這期學員都是排長以上的幹部,現有5個連,女同誌隻有1個排,蕭朝英任排長,你擔任班長吧。”
楊文局沒有推辭,又問:“學習些什麼課程呢?”
康克清答:“主要是馬列主義政治課,由校長劉希文講,還有軍事課、地理課,總司令來講軍事課。”
在不斷接觸中,彼此都很熟悉了,所以楊文局才搶過軍帽要幫助補。
康克清看了看楊文局,問道:“你會補嗎?”
“會,我還會繡花呢。”楊文局答。
“喲,你會繡什麼花?”康克清問。
楊文局說:“紮花、挑花、編花,都會。”
康克清沒有去奪軍帽。她站起身,走到旁邊,拿出一個布包,走回來打開說:“我還有一點牛肉幹,你吃吧!”
楊文局知道,牛肉幹是很珍貴的東西,康克清是自己舍不得吃儲存下來的,現在拿出來招待她,就說:
“我不吃,你收起來吧,等需要時再吃。”
康克清看著楊文局飛針走線很熟練,說:
“我愛花,可不會做花。我從小學會做鞋補衣服,衣服破了都是自己補的。”
楊文局縫完最後一針,打了個緯,用牙齒將線咬斷,翻來覆去地看了看,說:
“這軍帽太舊了,到總供給部領一頂新的吧!”
“不,不,總司令是不允許搞特殊的!”康克清嚴肅地說,“何況現在正處在困難時期呢!人常說,穿衣服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你看這不是挺好嗎?”
因為說到總司令,楊文局問:
“朱總司令身體好嗎?”
“我又好多天沒見到他了,他會很好的。”康克清回答。
“是啊,他年紀大了,事情又忙。”楊文局語氣裏充滿感慨。康克清問:“你的那位鄭部長呢,不再保密了吧!?”“還想給我找個好女婿嗎?”楊文局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康克清哈哈大笑:“你這個楊文局呀,還記住我那句話呀?!”
那是康克清剛到黨校不久,通知學員們去歡迎紅四方麵軍總供給部部長鄭義齋,楊文局卻慢慢騰騰的,說她不願去。康克清問:
“楊文局,你怎麼不願去呀?”
“我才不去歡迎他呢,叫他來看我吧!”楊文局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康克清驚奇地問,突然,她又明白了,開玩笑地說,“唉呀!文局你真行,從來沒有暴露過,我還準備給你找個好女婿呢!”
楊文局當時就知道,康克清是開玩笑,又不是開玩笑。她到達黨校後,不但關心學員們的政治思想,對女學員的個人生活也很體貼。當時四方麵軍女戰士有幾千人,但張國燾不準她們談戀愛,不準結婚,違犯的輕者處分,重者殺頭。但這種事是禁止不住的,有少數人悄悄結了婚,但對外卻保密。康克清則堅決反對張國燾的說法和做法,還當麵和他爭論過,主張婚姻自由,按照規定符合條件的就可以結婚,因此贏得了女戰士們的擁戴。楊文局現在又想起那句話,順口說了出來。
“說真的,你們到底是什麼時候結的婚呀!”康克清收住笑容問。
“差不多快一年多時間了。”楊文局說:“其實也不是秘密。1934年4月,我們在通江舉行的婚禮。我倆身上穿的是部隊發的軍裝,屋子裏掛的擺的各樣花卉,還有蜻蜓蝴蝶,全是我和同誌們自己動手采用通草編製的。當晚吃的是夥房‘食譜’上原訂的蕎麥麵疙瘩。老鄭雖然是總供給部長,倉庫裏有絲綢彩緞,金銀珠寶也不少,還有許多食品,但我們的整個婚事沒花公家一個銅板。”
康克清靜靜地聽著,仿佛又回到了長汀城內辛耕別墅的那間房子和她和朱德的簡樸婚禮,心頭湧動一種說不出的甜蜜和幸福。回憶到這些,她又有點想念朱德。他到前方去了,聽說是和徐向前在一起指揮戰鬥。她真希望像許多次戰鬥一樣,能在丈夫的身邊,與他同甘苦共患難,可是卻不能,張國燾還沒有放鬆對朱德和她的提防啊!
楊文局看到康克清在凝思,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就問:
“康大姐,你和朱總司令結婚時怎麼樣,熱鬧嗎?”
“我們呀!”康克清猛然醒悟過來自己是和女學員聊天,便打趣地說,“不如你們,隻有幾個罐頭,還是從敵人那裏繳獲的呢!”
楊文局還想問什麼,康克清說:
“不談這些了,等老了再來回憶吧。走,到外邊去看看。”
她們走出了房間,肩並著肩往前行,不時說著什麼。
要走一著想三著
吃過晚飯,朱德走出臥室,來到外邊,慢慢地信步而行。太陽已經落山,西邊的天空還殘留一抹微紅。
走著走著,他轉身對警衛員說:“小李,我下棋去。”
“和誰下?”警衛員問。
“張總政委。”朱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