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同捅了馬蜂窩,有人高聲說:
“好!你把我們黨的會議說成是審案子!”
對會場上的這種情況,張國燾全都看到了,但他無事一樣地坐著,一點兒也不加以製止。
朱德自然看到了張國燾的神色。他轉向張國燾,堅決地說:
“你張國燾可以把我劈成兩半,但是你絕對割不斷我同毛澤東同誌的關係。”
張國燾很狼狽,窘迫地笑了笑。
有個人暴跳起來:“你既然讚成北上,那你現在就走,快走!”
朱德說:“我是讚成中央北上抗日決定的,但你們堅持南下,那我就隻好跟你們去。”
有人又叫起來:“你既讚成北上,現在又說跟我們南下,你是兩麵派、騎牆派!”
另一個人說:“不讓他當總司令了!”
“不!”朱德大義凜然地說,“我是黨派來的,我不能離開部隊!”
會議在一片吵嚷聲中結束了。
朱德和劉伯承一起走出喇嘛寺,他邊走邊說:“不管怎麼鬥,我們還是要和毛澤東一起幹革命的嘛!事情總會搞清楚的。”
劉伯承點點頭:“對!”
朱德被監視
這一天,康克清被人叫去。
一個人氣勢洶洶地問她:“你對四方麵軍的一個人說張主席分裂黨?”
“我沒有對哪個人講過。”康克清理直氣壯地說。
那人說:“你不要狡辯!”
康克清也沒有讓步:“沒對誰說就是沒對誰說!”
“你要去向張主席交代!”那人看康克清不服,就抬出張國燾來,想以此壓康克清。
“我沒什麼可向他交代的!”康克清仍不買帳,說完走了出來。
回來的路上,她感到很委屈。這不是審訊我嗎?我是紅軍戰士,是總司令的妻子,想著加快了腳步。
忽然,她看到腳邊有個紙團,顯然是剛剛扔下的。她看看周圍,彎腰揀起來,見上麵寫著一行字:“康克清太太,老子要打死你!”
回到住處,康克清對朱德敘說了剛才要她去向張國燾交代的情景,說著把紙條遞給朱德,蓄在眼眶裏的淚水流了出來。
朱德看過紙條上的字,默思良久,說:
“哭啥子嘛,要記住,群眾是革命的,我們要多去做他們的工作。”
盡管朱德的聲調很低,但在康克清聽來,分量是很重的。這樣的話,朱德早就說過,他自己也是這樣做的。南下以後,他利用各種機會,到部隊中去宣傳黨中央北上抗日的正確主張,說明隻能有一個中央和要執行中央正確決定的道理。一天,警衛班正在討論,朱德去了,他和戰士們席地而坐,拉起家常,問大家的名字,是什麼地方人,為什麼要參加紅軍等問題。在親切的交談中,他發現戰士們都為四方麵軍的前途擔憂,就鼓勵戰士們說:
“請同誌們堅信,革命一定會勝利!黨中央北上抗日的正確路線一定會勝利!……”
康克清抹去了淚水,正想說什麼,門外傳來了嘈雜聲,朱德轉臉望著門外。
“我去看看!”康克清說。
來到大門口,康克清看到是幾個傷員,最前邊的一個正對警衛員說:
“我們受傷了,不能走路,要牽朱德的騾子去騎。”
警衛員說:“總司令的年紀大了,還要指揮打仗,怎麼能牽走他的騾子?”
康克清的出現,使那個說話的傷員後退一步,其他的傷員也看到站在麵前的康克清,一身軍裝,腰間紮著皮帶,皮帶上插一枝駁殼槍。他們聽人說過這位有著女司令之稱的總司令太太,一時沉默了。
不大一會,有個人說:
“把康克清太太的槍下了。”
康克清的右手下意識地按在槍上,心想,這槍是黨和紅軍發給我的,怎麼能隨便下呢?
多年之後,一個人曾問過她:
“當時要是真的下你的槍,你會怎麼辦?”
康克清回答:“槍是軍人的第二生命,我是要堅決捍衛的。”
不過,那時的康克清既沒著急,也沒有魯莽,而是沉著冷靜地說:
“應該讓你們騎騾子,你們為革命負了傷,是光榮的,為什麼要來搶呢?”
聽康克清這麼一說,傷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無語。
康克清看看傷員說:“你們先把我的牲口牽走,如果需要,再來牽總司令的。他的牲口在行軍路上就是常常讓給傷員們騎嘛!”
傷員們沒有牽康克清的牲口,慢慢轉身走了。康克清送他們時,走在後邊的一個傷員,看看康克清,流下了眼淚,說:
“是人家要我來的。”
康克清心裏不由想道:“那些人真卑鄙,讓這些傷員來鬧事。”
過了幾天,朱德的牲口還是被牽走了,這一次沒有人來說,是被偷走的。
康克清發愁地對朱德說:“你的牲口被人偷走了,飯也不給我們打了,怎麼辦?”
“不要緊。沒有牲口咱們步行,不給打飯也餓不死我們。我寫個條子,你到三十二軍羅炳輝軍長那裏去一下,向他要點糧食。”
朱德說著在一張紙上寫幾個字,遞給康克清,又說:
“現在有人監視我,你的行動還是自由的,你還可以到處去走走,看看一些同誌還在不在,特別是廖承誌同誌,他的影響很大,我們要把他找到,保護好他。”
康克清接過紙條,猶豫一下說:
“你帶著我找中央去吧,別留在這裏了。”
“那不行!”朱德果斷地說,“這支部隊是黨的,決不能丟下,要把他們帶走。再說,我們也走不了,千萬不要這樣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