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火煉出鳳與凰:朱德與康克清(20)(1 / 3)

出了門,拐過幾個彎,就來到自己住的小院裏。朱德看到一副擔架放在地下上,躺在上麵的是陳毅。他急步走到擔架前,蹲下身子問:

“仲弘,你的傷好點兒了嗎?”

陳毅欠了欠身子,朱德伸手按住他,但他還是吃力地坐了起來,那憂鬱的目光裏,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朱德挨著陳毅坐在擔架的旁邊,問:

“傷在什麼地方?”

“腿上,連路也走不成了。”陳毅指指被子下的腿部。

“那你就該好好養傷,怎麼又出來了?”朱德溫和地說,語調裏流溢出規勸。

“憋得慌喲!”陳毅焦急地說。

朱德看著陳毅蒼白虛弱的麵孔,心裏一陣陣顫抖。他熟悉這位老戰友,更理解他的心情。在南昌起義軍南下的路上,他第一次見到陳毅。這位中央軍校的書記,帶領一些學生從武漢趕到江西,追上了起義部隊,在一個團裏當黨代表。潮汕失敗後,餘部轉戰於粵、贛、湘邊界,敵軍尾追,土匪襲擾,起義軍思想混亂,處境艱難。嚴峻的時刻裏,朱德集合人員高喊:

“願革命的跟我來!”

陳毅第一個響應。從此,他協助朱德帶領部隊,發動湘南暴動,上井岡山,轉戰贛南、閩西,可是現在該怎樣向這位戰友說呢?

陳毅似乎沒有想這麼多,他急於知道眼前怎麼辦,但當他看到朱德也是愁容滿麵時.便改變了語調:

“總司令,這樣下去怎麼辦呢?”

朱德感慨地長歎了一口氣。對於形勢的嚴峻,他比陳毅更清楚。剛才,他還在作戰地圖上看到,中央蘇區日益縮小,僅有瑞金、會昌、雩都、興國、寧都、石城、寧化、長汀等縣狹小的地區。想到這裏,他搖搖頭:

“沒有辦法了。”

這沉重的口氣,是沉重心情的映現。陳毅非常理解朱德,他們一起經過了多少險惡的處境啊,還從來沒有聽到朱德說過這樣的話啊!不過,他又覺得朱德說的是事實,第五次反“圍剿”持續了一年之久,盡管紅軍廣大指戰員英勇奮戰,給敵人以重大殺傷,蘇區人民積極參軍參戰,竭盡全力,但還是難以站住腳。一想到這些,他就非常氣憤:

“都是他們搞的!”

警衛員端來一碗水,康克清接過來遞給陳毅:

“你喝口水吧!”

陳毅接過碗,一揚脖子,咕啷咕啷都喝了下去,抹抹嘴唇,把碗遞還給康克清。在這一霎時間,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她是一個溫柔的姑娘,名叫蕭菊英,婚後對陳毅十分好,可惜在打AB團時死去了。她雖然不是直接被殺害,而是由於為陳毅擔心而跳了井,實際上仍是這次運動的犧牲品。如果她活著該多好啊!

康克清是很尊敬陳毅的,這不僅僅因為陳毅率領部隊把她和萬安的80個遊擊隊員帶上了井岡山,更主要的是她從實際中看到了陳毅的正直磊落,有什麼就說,毫不隱瞞。

對於陳毅所說的“他們”,朱德當然明白其所指,那是對李德、博古等人不滿的發泄。彭德懷、劉伯承,聶榮臻等人都提出了這樣的問題。劉伯承直接指責李德指揮不力,彭德懷則罵他“崽賣爺田不心痛”。他又何嚐沒有看法呢?從第五次反“圍剿”一開始,他就提出避開敵人的鋒芒,轉到敵人側後,選擇有利時機作戰,粉碎敵人“圍剿”,後來又多次提出轉移到外線作戰。但博古和李德半點也聽不進去,使他這個中央軍委主席、紅軍總司令也無能為力。可是,即使對著陳毅這樣熟悉的戰友,他也不能把心裏的苦衷全倒出來,特別是涉及到上邊的。這就是他為什麼在和陳毅交談時總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看紅軍要想不被消滅,隻有突圍轉移。”陳毅的話毫不拐彎抹角。

朱德沉思一會,說:“看來突圍已勢在必行,可是中央遲遲作不出決定,也不知博古和李德是怎麼想的。”

“突圍轉移是必然的。”陳毅滿有把握地說。他撫摸了一會兒自己受傷的腿,又說,“總司令,我請求和主力紅軍一塊突圍。”

朱德看著陳毅痛苦而憂慮的麵色和目光,說:

“可是你的傷……”

“我的傷很快會好的,我還要繼續指揮紅軍。請求轉移時不要把我留下來!”陳毅的話近於哀求。

朱德的心頭“咯噔”一下,心裏猛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兆,陳毅難道已經知道什麼了嗎?不然他為什麼單單提出這個問題呢?我可真的沒有聽到什麼呀!他對陳毅說:

“仲弘,你的請求我無法答應,我可以轉告他們,並表示我個人讚同你的意見。你現在的任務是安心養傷,爭取盡快恢複健康。”

陳毅點點頭。

康克清的心裏卻感到很憋悶,一個堂堂正正的紅軍總司令,竟然無權決定問題,回答不了一個軍區司令員的要求,多麼不正常的現象啊!

送走陳毅的擔架,朱德站在門口,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峰,心情異常沉重。他甚至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場,但沒有這個機會。

康克清默默站在他身邊,一句話也不說。她知道,對於朱德這樣的人,任何勸慰都是多餘的,他知道應該怎樣做,什麼都壓不倒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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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轉移離開中央蘇區了,康克清的心裏總不是滋味。要到哪裏去?她說不清楚;什麼時候能回來?她更不知道。

對此,她是早有預感的。第五次反“圍剿”打了一年,打得那麼艱苦。特別是入秋以來,一批批傷員從前方下來,帶回的都不是令人高興的消息,而是根據地在縮小,敵人正在進攻。每次和朱德談起這些,她都要問:

“情況怎麼樣?”

朱德的臉色總是很憂鬱。對妻子的問話,有時沉默不語,有時則搖搖頭。

朱德有他自己的苦衷啊!作為紅軍的總司令,他要向部隊發布命令,下達指示;而作為共產黨員,他又必須服從中央的決定,按“禦敵於國門之外”的錯誤方針指揮打仗。眼看著根據地一塊一塊丟失,部隊傷亡一天比一天大,他的心裏如同刀絞一般。可是這些,又怎麼能對自己的妻子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