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鶻兒神色大喜,從懷中摸出一張文書,亮給宋陽看:“時汝置於吾懷,可是此據?”
他拿出來的就是當初的那張賣身契,宋陽點頭,還不等開口,回鶻兒就放聲大笑:“汝之惠……”
宋陽被他的二百五話說的渾身難受,苦笑著搖頭:“我才疏學淺,聽不太懂閣下辭藻。”
“這賣身契是你塞給我的不?看仔細了,咱別認錯了人。”語調依舊別扭,但言辭舒服多了,回鶻兒還是會好好說話的。
宋陽認得奴隸,哪還用去看賣身契:“錯不了的。”
回鶻兒放聲大笑,大步上前伸手去拍宋陽肩膀:“你想要什麼賞賜,盡管向本王開口!”
現在已經清楚對方身份尊貴,但聽他自稱“本王”,從宋陽到左丞相還是都愣了下,阿伊果心直口快,也不講究規矩:“你哥兒還是個王爺麼?”
“有我哥什麼事?”回鶻首領皺眉。
要是任由回鶻兒和阿伊果用漢話去聊天,他們能說到中土以外去,二傻忙不迭走近一步,好心幫忙解釋:“先說你哥,然後再說你。”
撲哧一聲,一貫冷漠的南榮右荃笑了。
左丞相趕忙咳嗽了幾聲,打斷馬上就要亂七八糟的談話,對回鶻人客氣施禮:“不知王駕訪來,有失遠迎,怠慢處萬勿見怪。再祈諒老夫孤陋寡聞,敢問王駕尊封。”
回鶻兒身後有通譯隨行,傲然接口道:“可汗帳下,三百四十一位護持聖火王……”所有人都泄氣了,不知是回鶻人好大喜功,還是回鶻語和漢話對“王”理解不同,一聽“三百四十一”,這個王就值錢不到哪去。
而通譯又繼續道:“我家主人力智並身王,為眾王之首!”
對回鶻官封,胡大人其實知道不少,但回鶻神、皇合一,自可汗之下幾乎所有官員都身兼兩職,一在神權、一在皇製,胡大人以前隻了解正經的官製,可對方現在說的全是神官職位,他也聽不懂,隻有幹瞪眼的份。
好在通譯說過了神職,又轉回到正題:“除卻力智並身王,我家主人受可汗天恩,受封“薩默爾烈奇諾可客汗”。”
大串的古怪發音,在回鶻語中是“烈火所過之處萬物焚毀”的意思,掌軍兵、主生殺。胡大人的老臉上,驚訝一閃而滅,這個薩默爾汗他知道,不僅是個“汗”,而且還是皇子,天生神力勇武過人,而回鶻可汗垂老,他則是王位最最有力的爭奪者之一。
薩默爾汗不屑在南理丞相麵前宣揚身份,徑自望著宋陽:“不用假惺惺地客套,想要什麼賞賜,本王全都答應。”
回鶻大包大攬,宋陽心裏應了句“敢把賣身契再給我不”,口中的回應也不怎麼客氣:“先謝過王爺,一時間我還想不好,等想到了再討要成不?”
賞賜倒不需要。但若對方是回鶻高位,宋陽還真有件事要請他幫忙,不過現在這個場合沒法去說。
另外,眼前的“這位汗”,看上去氣色飽滿,但宋陽能瞧得出,他還有病在身……當初此人肺部受創、身染澇疫,雖然澇疫六個時辰不藥而愈,但對他身子還是有些傷害,需要仔細調養才能完全恢複。這件事宋陽也沒去提。
在這裏看病,等若把恩情平白分給南理國一半,宋陽沒這個興趣,他隻做“私人人情”。
薩默爾汗也不羅嗦,從手腕上脫下一隻金鐲扔給宋陽:“我就住在隔壁驛館,等想到了隨時來找我,拿著這個就能進門。”說完,和胡大人點了下頭,好歹算是個打了個招呼,轉身帶人走了。
雖然和薩默爾汗的賞賜沒有半點關係,但胡大人的心裏壓抑不住的興奮著,回鶻正是南理極力要拉攏的盟友,突然冒出來這樣一段機緣,若把握得好,何嚐不是一件天大的功勞。
但是該如何把握,老頭子還沒想好,所幸姓宋的娃子還算聰明,沒當時就討要賞賜,換回這份人情……驛館中重新安靜了下來,吃過晚飯,有奇士向左丞相請示,想要出去走走,升龍點睛之地、中土靈秀之城,來過一趟哪能不去轉轉,胡大人微笑應允,隻是認真囑托,任誰也不得惹事,否則國法論處。
宋陽也不願枯坐在驛館,本想和二傻、蕭琪等人一路去散心,不料還沒出門口,南榮就靠了上來,淡淡說道:“隨我來,他想見你。”
隨她出門,三繞兩拐,顧昭君還是老樣子,笑嗬嗬地迎麵走來,見麵也沒有太多客氣,直接道:“紅城的事情我聽說了,怕你心裏鬱結,專程來找你,帶你去散心。”
老顧易容了,從一個老頭子改容成另一個老頭子,但雙手還是永遠不變的揣在袖中,漢人服飾寬袍大袖,這個姿勢普通得很,不會惹來懷疑。宋陽好奇:“帶我散心?怎麼散心?”
“男人要開心,當然去狎妓!再說到一新地,不上青樓幹脆就是白來一趟……更何況鄒城!”老顧腳下生風,興高采烈,分不清他是來幫宋陽解悶,還是他自己想去逛青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