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守正和副官麵麵相覷,但目光裏都悄然透出了分輕鬆,車上的親隨都被禦使踢翻,自然不會是挾持。至於禦使砍死另個親隨……不難猜,是他們內部出了什麼惡事,多半是手下不利,辦砸了什麼重大差事,惹得禦使大怒殺人。
不管怎麼說,禦使殺的是自己人,隻要他沒被挾持,不管出了什麼事都和奪山營沒關係。
車中傳來吩咐:“回住處!”營守正揮手放行,馬車再度行駛起來,直奔禦使和親隨的營房。營守正謹守職屬禮儀,帶一隊官兵隨行護送。
阿伊果坐在車裏,高興地跟什麼似的:“我的傀儡蠱術,怎麼樣,怎麼樣?!”說完,看著宋陽因為挨了一腳、傷口掙裂又複浸染鮮血的臉,低聲笑道:“莫得怪我麼……和尚那張漂亮臉蛋,我實在舍不得讓他踢。”
宋陽混不在意,抹了抹臉上的鮮血:“待會會有場好打,你跟住我。”說著,抽出了短刀紅袖……
施蕭曉笑了下:“要打架了麼?”伸手脫掉了商人外衫,露出了白色僧袍。
不長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趕車的軍卒道:“已到,請大人……”話沒說完,車棚突然轟的一聲炸碎開來,紅色刀光翻卷而起,裹著一條人影撲躍而出,宋陽發難,仿佛一頭熊熊燃燒的獸,直撲禦使住處。
擋在他麵前的幾個士兵,全都不存反應的機會,大好性命被紅袖一抹而斷,阿伊果帶著傀儡緊隨其後,最後則是一襲白袍斷後,施蕭曉大袖揮舞中罡風席卷,常人絕難近身……
事出突兀,一切都發生在彈指之間,待營守正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宋陽已經帶著阿伊果撲入營房,同時還大吼了聲:“斷後!”
施蕭曉知道這兩個字是說給自己的,轉身把住門口,白色僧袍迎風鼓蕩,遙遙望著營守正,認真說道:“你等,止步。”
此刻,雨仍未停!
下一刻,已經進門的阿伊果又轉回到門口,手中匕首抵住禦使的咽喉,笑嘻嘻地對著燕軍道:“那個要上來,老子殺個龜兒!”
施蕭曉忽然苦笑了下,搖頭道:“沒用的,快進去。”
果然,營守正絲毫不為所動,怒聲叱喝:“殺!”
軍令一出,周圍軍士抽刀便衝……仍是燕國戰例,長官被挾持,下屬若為之動搖,其罪同叛國。靠著一個禦使根本動搖不了燕軍,阿伊果驚呼了一聲:“小哥靠你了!”拉起傀儡又轉身跑回屋內。
施蕭曉哈哈一笑,雙袖迎風,全力出手!他的武功也別具一格,大袖上下翻飛,刀劍往來盡被擋住。而他無論如何變化招式,歸根結底就隻有守勢。和尚的武功,隻能保住自己不挨打,卻不會主動去打人。
所幸營房並非帳篷,是一座小樓,隻設正門一座。門口空間狹小,施蕭曉的修為比著宋陽稍遜,但晉身上品武士之列,此刻把住地利,隻憑在場的幾十軍卒難以衝關。
“調弓弩隊;選健卒卸甲輕身,攀窗入營;傳重騎列陣,若還不行便踏平此營。”營守正臉色鐵青,連聲傳令。
留給宋陽的時間異常短暫,衝進樓內不敢有絲毫的耽擱,提起嗅覺用力長吸,旋即臉上喜色綻放,特殊的藥物味道,與紅城中的“毒源”相近,親人就在此間!僅隻一個呼吸間,刀光斬碎木門,眼前的大屋中,五個和尚正抱著一隻包裹,準備破窗逃走。
在他們到來前,這些妖僧親隨奉命看守毒源,留守小樓不得輕易外出,認人也隻派了一個去。
在營門前隻有一個真隨從,可住處還有五個,憑著傀儡,殺一個都屬勉強,斷不可能殺光五個。所以到了這裏,宋陽不再靠禦使糊弄,直接翻臉動手。
他來得快若風雷,妖僧還來不及逃走……到現在為止,宋陽的運氣不錯,而他真正要賭的那個大運氣,才剛剛開始。
號角連營,奪山皆動,大隊官兵蜂擁而至,任誰都看得出,施蕭曉抵敵不住了,可他臉上的微笑卻始終不曾變過,站在門口的身形,雖搖晃個不休但卻不退半步。
就在此刻,紅色的刀光再現,宋陽賁烈撲出,暫時逼住敵軍圍攻的勢子,口中大吼:“逃命!”說完,轉身跑回樓裏,一把拉起阿伊果,顧不得去管那個傻乎乎的傀儡,發動身法從小樓另一端破窗而出,撒腿就跑。
營守正森森冷笑:“逃得掉麼?”揮手之際,鴻矛重騎蹄聲轟鳴,穿插而上。
施蕭曉緊跟在宋陽身旁,生死一線之際,他居然還笑得出聲:“我知道你要賭的運氣是什麼了。”說著,伸手指了指被宋陽綁縛在背後、已經被除掉鎮封藥物的半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