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海獲救之後,也顧不上懲治段雲,而是在眾多人的簇擁之下,被送出了王家,前往醫館就醫。
深夜,段雲仰麵躺在柴房裏,望著窗外皎潔的彎月,遍布身體的傷勢,無時不刻不傳來巨痛,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回到了這裏,或者說是被誰送回來的,他也不知道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記憶隻停留在被王大海毒打直至昏迷。
盡管他傷的很重,但他的麵色依然平靜如水,或者說是已經麻木了,在王家的這些年,他經曆了太多同齡人不曾經曆的東西了,這讓他很早便明白了很多世間的醜惡。
他很清楚,他母親所從事的職業,是令世人所不恥,這也令他成為了世人眼中最低賤的存在。能夠拜入王林大師門下的,都是非富即貴,比如他的大師兄王大海,是王林大師的侄子,他得罪不起;
他的二師兄薛圓,是周縣長的外甥,他同樣得罪不起。幾乎王家的每一個人,對段雲來說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都擁有者將他像螞蟻一樣碾死的能力。
他並不畏懼那些他眼中的大人物,他曾經無數次的想要拚盡自己生命,去維護自己和家人的尊嚴;
他也不畏懼,有些時候甚至希望那些整日折磨自己的師兄們可以下手重一點,將自己直接打死算了,那樣的話他也便不必再過這種生不如死的生活了。
可每當這樣的念頭升起,他內心中總會有一個聲音反複響起:“我必須活下去,我必須忍下去,為了母親,為了姐姐,為了馨兒妹妹……”
想到這裏,段雲強忍著傷痛,從地上爬起來,朝著柴房外蹣跚而去。
王家,王林大師的書房裏,一個身著大紅色鑲金邊的錦袍白發老者,坐在一張紫色包漿的紅木搖椅上,此時他正眯著眼睛,手裏把玩了這精美的玉質把件。在他的身邊一左一右坐著兩名肥胖的男子正是王大海和薛圓。
白發老者沉吟許久後,終於抬起了眼皮,懶洋洋地道:“大海啊…小圓啊…”
“是,師父!”二人趕忙躬身上前。
“你們倆的傷不要緊吧?”王林沉聲開口,語氣裏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氣息。
“回師父,已經不要緊了。”
“好在救治及時,不然後果就嚴重了。”
二人故意表現出一副收容若驚的樣子,恭敬地回道。
“沒事就好…”王林微微笑了一下,終於睜開了眼,有些責怪道:“你們兩個也都是高大不小的了,幹嘛要跟一個毛孩子過不去?”
“這個……”二人對視了一眼後,還是王大海率先開口道:“師父,您有所不知,段雲那小子太不像話,做晚飯的時候偷懶,二師弟教訓了他幾句,卻被他動手暗算,我這才出手,想要懲戒他一下,可沒想到那小子不知悔改,竟然趁我不備把我也傷成這樣,哎呦……”
說完,王大海即刻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捂著左臉哎呦哎呦的呻!吟起來。
“大師兄說的沒錯!”薛圓此時也站了出來,情緒憤慨地說道:“師父您不知道,段雲那小子平日裏就諸多怨言,抱怨師父不公,隻讓他一個人做學徒,把他當做牛馬使喚,吃的是喂豬狗的殘羹冷炙,今天我隻是訓斥了他幾句,結果他就把所有的怨氣都發到了我的身上,哎呦……”
說著,薛圓也裝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捂住了自己的褲、襠。
“好啦!我都知道!”王林平和地笑了笑,示意他已然知曉,緊接著又問道:“聽說你們今天把段雲修理的夠嗆啊,懸懸鬧出了任命?”
王林的這句話,更是出乎王大海與薛圓的意料,二人再次詫異的對視一眼後,還是王大海率先解釋道:“哪有傳的那麼誇張啊,我們不過是略做教訓而已。”
“是啊!不過是略作教訓罷了。”薛圓依舊跟著附和。
“哦?果真如此嗎?”王林眉頭一挑,語調頓時變得嚴肅起來:“用火鉤、鐵鏟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時間,廚房的四壁都被染紅了大半,也算略微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