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怔怔的聽著,一幕幕曾經的舊日光景,竟會那麼清晰的在眼前浮掠而過,疼痛的,憐惜的,關切的,憤怒的,絕望的,最後割袍斷義,恩愛情仇統統埋葬——
所幸他沒有死,他還好好的活著!
可那又如何呢?
孩子沒了,他的心被她傷透了!
他親口說過的,從此以後,恩斷意絕——想那一劍,她刺穿了他的胸膛,傷透的是他的心。
至今,她猶記得他不敢置信的眼神放射出來的悲痛欲絕的目光,那麼強烈的可以刺痛她麻木的心房。
曾經,她以為她沒有心,她以為她的心早隨著小姐的“死”而不存在,可是那一刻,她感覺到了心痛,另一種肝腸寸斷的悲傷。
笙簫來來回回吹奏了不知多少遍,玲瓏細細的聽著,獨自品味著心頭的苦楚與悲傷,那些不堪回憶的曾經,她從不曾與紫珞提及過,隻能獨自幽憐,不知不覺的,眼裏便有淚水湧出來,那麼肆意的滑落下去,濕了衣袖。
突然,蕭聲驟止,空氣一下變的奇異的凝滯,玲瓏的心就好似被掏空了一般,變的失魂落魄,一雙冷眸不自覺的往窗外望去,秋風急送,落葉橫飛。
又不知站了多久,院子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吉祥銀號的小夥計,恭敬的呈上一封信,稟道:“姑娘,外頭有人找!”
玲瓏便如木偶人一般,很機械接過信,撕開封條,抽出信,那追逐簫聲而去的心,砰的一下回到了胸膛裏。
一片紅葉,一張信箋,空白無字。
什麼意思?
玲瓏不解其意,忍不住問:“那送信的人呢?”
夥計也看到了,甚為年青的臉孔上浮現幾絲納悶:“他說他在梧桐橋邊等你!”
話這麼說完,心裏越發的疑惑,也不明白那位戴著帷幔的客官到底在打什麼啞迷。
“哦!”
玲瓏精神恍惚了一下。
夥計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自房裏走出來的紫珞,忙行了一禮。
紫珞揮揮手,讓他下去。她是聽到蕭聲才出來,這是一種極具漠北氣息的簫聲,在旃鳳這樣一個偏好古箏的國域裏,顯得是如此的獨特。
待看到玲瓏傻傻的盯著手上東西時,她湊上去瞧:“怎麼了?誰送來的——紅葉代表相思,信箋無字,代表意在不言中……是你的愛慕者?”
玲瓏慌忙將兩件東西藏起來,強笑背過身,去濾藥渣,一邊低聲說:“怎麼可能?我這輩子就守著小姐了!”
對的,她早早就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身侍小姐,其他的人與事,皆與她無關。
紫珞睇著,暗自琢磨到底是誰令她慌了神。
待到入夜,玲瓏輾轉難眠,坐而起,掌燈,半開著窗子,外頭下著傾盆大雨,有如雷的雨聲傳進來,她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盯著那一葉火般紅透的葉子,想到的是那一秋心痛的美麗——
“咚咚咚……”
有人敲門。
“誰呀?”
外頭沒人應答。
“咚咚咚……”
固執的敲門聲再次響起來。
玲瓏走到門口,沒多想,便開了門,待看清來人容貌時,她的呼吸深深一窒,緊忙想將門關上。
那人早料到她會如此,大掌的一擋,狠狠一推,將她推的差點踉蹌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