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造反派又來拉娘去批鬥。剛走出不遠,汪萍萍過來對楊媽說:“楊奶奶你回去吧,今天我們這個戰鬥隊就拉她去批鬥一會兒,讓她說說自己的罪過,我和大家說了,她老了經不起打了,我想不會有人打她,你放心回去吧,我會留心的”,楊媽說:“我真有點不放心”,娘說:“老妹妹,你回去吧,早點給我準備點吃的,我每天回去就餓了,過了餓的時間又不想吃了。”楊媽聽我娘讓她準備吃的,就說:“請萍萍一定照顧好我的老姐姐,我回去早點給她做點好吃的”,萍萍說:“楊奶奶你放心回去吧,不會有什麼事”。楊媽回去後,一幫造反派壓著娘往前走,很快來到一條水渠,他們一幫人有說有笑往前走,隻聽撲通一聲娘一頭栽倒水渠裏了,這幫人回頭一看麵麵相視都傻了,愣了一會有人說:“這是畏罪自殺!”有人說:“死了也得抬去批鬥!”有人說不管怎樣得把人先撈上來,這幫人隻顧七嘴八舌的說話,並沒有人下水救人,隻有萍萍大聲喊:“有人跳河啦!快來幫忙救人哪!這時兩個過路的人下去把娘打撈上來,隻可惜人已經淹死了,頭也撞破了還在流血。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喊,她死了我們還怎麼開批鬥會,有人說那就把她抬去吧!這時萍萍從供銷社提來半桶汽油潑到娘身上並點著火,有人說燒的好,有人說把她燒了少一個被批鬥的人,正巧稼祥哥去開會路過這裏,看到這種情況上去打了萍萍一個耳光,並說你們也鬧得太過了,接著吩咐他的秘書道:“金秘書,我著急開會,麻煩你幫助萍萍把骨灰收起來,找個地方埋了。”祥哥走後金秘書說:“萍萍你在這裏看著,我去找個箱子來好裝骨灰,萍萍說:“金秘書,這事不用你管,你快去陪我爸爸開會去,我自己能處理”,又小聲說:“你要是幫忙會牽連我爸的,你還是快走吧!”金秘書剛走,有一個造反派說:“我們本想抬她去開批鬥會,現在讓你燒成灰了還怎麼開批鬥會。這時造反派隊長說:“萍萍,我看今天這個批鬥會就不開了,你說呢?”萍萍說:“隨便!你們要是還想批鬥,就等燒完了把骨灰抱去批鬥吧!不過那樣做沒有什麼意思。要麼你們去周莊和那裏造反派一起開批鬥會,要麼就散了各自回家明天再說”,隊長說:“我們回去你呢?”萍萍說:“我在這裏等等別再引起大火”,隊長說:“誰留下陪萍萍其他人跟我走?”萍萍看見她的一個同學未走就說:“快去幫我找鐵鍬、掃把來”,兩個人把骨灰裝在箱子裏,萍萍說:“你走吧,我去把骨灰撒到運河裏”,她同學說:“我陪你一起去”,兩個人來到運河大橋,把骨灰倒進河裏,箱子也扔進河裏正往回走,楊媽來了,萍萍哭著說:“楊奶奶對不起,我沒有看好二奶奶,她跳河死了!”楊媽問明情況後說:“萍萍不怪你,我去河邊送送你二奶奶,你們都回家吧!”萍萍說:“楊奶奶,你一個人太孤單,去我們家吧!”楊媽說:“謝謝,我一個人可以,你們回吧,我去送你二奶奶一程。”楊媽來到運河邊哭了一會兒,坐了一會兒,看著滾滾的河水,好像我娘向她揮手一樣,又哭了一會兒,一直坐到很晚才回去。
到了晚上,祥哥下班回來剛坐下,萍萍一下跪倒祥哥麵前哭著說:“爸爸,你想打我,你就打吧!是我無能,我雖然是副隊長但我不敢說不批鬥二奶奶,這是運動,說錯了話,站錯了隊,那就是資產階級、地主階級的走狗,是保皇派。不僅我不能替二奶奶說話,你也不能為二奶奶叫屈,說也白說,到時把你也牽連進去一塊兒批鬥。再說我根本沒想到二奶奶今天會跳河,她已經死了,我心裏也難受,又不敢哭。”祥哥說你起來吧,別說了。萍萍說:“我還要說!二奶奶已經死了,如果我不管,那幫人再把她拉來抬去,你不難受嗎?我就是找人把她埋了,造反派哪天腦子一熱又要把她挖出來怎麼辦?所以我就把她給燒了,骨灰撒到運河裏了。還有你說過二爺爺負傷後掉進河裏淹死了,我把二奶奶骨灰撒到河裏圓了她想找二爺爺的夢,不行嗎?”祥哥聽了萍萍一番說詞真是苦笑不得,再想想女兒的做法和想法既天真又可愛,就說:“萍萍你說的對,這是誰也擋不住的運動,我不怪你,但是你要記著你二奶奶對我們家有恩,她是好人。我在外打鬼子那些年,你們從小到大,都是你二奶奶送糧、送錢把你們養大,她和你親奶奶一樣,你們要記著她、尊敬她,她的品德、她的精神直得我們學習!我看她死的那樣慘,我的心都碎了!”萍萍說:“我知道。”祥嫂聽到祥哥在數落萍萍,進來說:“萍萍她什麼都知道,隻是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要是一直這樣運動下去,你自己也難保不被批判。你沒看到嗎,現在縣裏到處都是揭發你的大字報,要打倒你,說你是走資派,是混進黨內的反革命特務,還有人說你堂弟阿坤在台灣給你發信號彈,大字報多去了。總之都是一些子虛烏有的事,實在讓人搞不懂,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是好,什麼是壞,黑白顛倒,是非不分,誰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任何人都可以成立一個戰鬥隊當隊長,也可以成立一個造反司令部當司令,這哪裏還有什麼國家、政府、組織、紀律,倒像一群無頭馬蜂,想叮咬誰就叮咬誰,打不得趕不得,隻能任其胡來!”萍萍說:“娘,你千萬不能亂說!要是造反派知道你說他們像馬蜂,當下就把你打成現行反革命。你別以為我在聳人聽聞,周莊一個老奶奶拿一張舊報紙剪鞋樣,她隻看一麵什麼也沒有,而另一麵上印有‘造反有理革命無罪’、‘毛主席萬歲’等字,就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實際她是地道的貧農,批鬥幾次後,說她不認字才算作罷。”祥嫂說:“我信!你們造反派有什麼壞事不敢做?挖祖墳,砸寺廟,破壞文物壞事都讓你們幹盡了。我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到什麼時候是個頭?”祥哥說:“你要相信黨,相信人民,這是一夥別有用心人搞得運動,早晚會停止。”祥嫂說:“廢話!要長期這樣浩劫下去,不種地不生產全國人都吃什麼穿什麼,要飯都沒有地方了”,還像什麼新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