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聲幽幽的歎息,不知不覺逸出唇。
“說說看,你這是為誰風雪立中宵?”低醇渾厚的聲音,仿佛漫不經心地響起。
明明是極低極淺的聲音,聽在她的耳裏,卻如驚雷炸響。
她猛地轉過身來。
一道修長的身影,筆直地挺立在身後,帶著股不可一世的倨傲和狂妄,就這麼闖入了她的視線。
莊然死死地盯著他,唇瓣翕動,發不出半點聲音,眼淚卻不受控製地簌簌而下。
她背著光,慕容鐸看不清她的表情,見她木然不動,沒有半點想象中的激動或是歡迎,不禁大為尷尬。
剛才有一瞬,他幾乎以為她是要思念著自己。
他摸摸鼻子,自我解嘲地道:“呃,看來那個人並不是我……”
話沒說完,“你,你究竟到哪裏去了?”
慕容鐸瞬間石化,環著這具做夢都在渴望的身體,僵硬著四肢一動也不敢動。
他,不是在做夢吧?
耳邊是她急促中透著馨香的呼吸,漸漸的有溫熱的液體**了他的脖頸,他慌了,忙忙扶著她的肩,想要把她推開一些,以便看清她的臉,嘴裏顛三倒四地安慰:“你,你別哭呀,我回來了,我沒死……”
莊然氣極,狠狠踢他一腳,手臂卻用力收攏,箍得他更緊,恨恨地道:“你死了我才不哭呢!”
“是,”聽著她軟語嬌嗔,慕容鐸的心早軟得快要融化一樣:“我若這般沒用,死在那些蠻子手裏,也確實值不得你哭……”
莊然被他逗樂,哧地笑出聲來。
房中一片靜謐,這聲笑便顯得十分突兀。
她駭了一跳,忙用力咬著唇。
慕容鐸瞧了,又是心疼又是心悸,修長的手指刷上她柔潤的紅唇:“別擔心,北風那麼大,聽不到。”
莊然這時才意識到失態,一張臉漲得通紅,壓低了聲音:“放開我。”
慕容鐸哪裏肯放,不但不放,反而將她摟在了懷裏,低下頭與她臉貼著臉,輕輕地磨蹭著,發出滿足地喟歎:“好香……”
莊然大為窘迫,又不敢嚷,低咒:“不要臉!”
“嘻……”他聽了,忽然笑了一聲,慢悠悠地道:“還好厚著臉皮來了,就算真的死了,也不冤。”
莊然麵色大變:“不許胡說!”
聲音微微顫抖,她的手緊緊地拽著他腰間的衣料,象是在拚盡全身的力氣克製自己。
“對不起……”慕容鐸立刻道歉:“我不該開這種玩笑。”
莊然極不自然地推開他,想借倒茶來令自己平靜下來。
可是她的手抖得太厲害,一杯水倒有大半倒在了桌上。
“我沒事,”慕容鐸暗歎一聲,輕輕覆住她的手:“這隻是一條計策。”
他人都站在這裏了,傻子都知是計了!
可他明明早就回了京,為什麼一直不來看她,害她焦急,擔心?
莊然心中氣惱,咬著牙不吭聲,怕自己一開口便失了立場。
是她將他推開身旁,是她堅決劃清兩人界線,如今這副怨婦模樣,算什麼?
慕容鐸哪知道她盡在糾結著不著邊際的小事,以為她在氣自己不信任她,兩人好不容易有了些進展,當然不希望她又縮回自己的殼中。
“小然,”他想了想,婉轉解釋:“我不是不信你,隻是這件事牽涉到的人實在太狡猾,稍微有一點不對勁,便難以引他上鉤。”
莊然慢慢咀嚼,體會著他話中深意,驀然心驚,也顧不得羞澀,反握住他的手:“你的意思,那個人我也認識?不但認識,而且關係密切?”
所以,他才會加倍小心,連她也一起瞞了?
“看你,這麼冷的天,睡覺也不關窗。”慕容鐸輕聲責備,走過去關窗,轉移話題的目的十分明顯。
莊然越發心驚。
她到京城不久,認識的人極為有限,談得上熟悉已然不多,關係親密的更是屈指可數。目前留在京城的,加上曹瑛在內,也不過三個人。
曹瑛隻是個縣令,之前與慕容鐸完全沒有交集,朝中又沒半點根基,莫說慕容鐸對他有恩,就算真想恩將仇報,恐怕也沒這個能力。
白雲遏倒是有背景,與家人關係不親厚也可以假裝,但他隻一個捕快,抓犯人也許是把好手,講到運幬帷幄、決勝千裏之外,又怎敵得過慕容鐸?
她忽然想起珠兒嘴裏的百裏晗:聰明睿智,長袖善舞,無論是黑白兩道,還是官場商場應付起來都遊刃有餘,是個神龍見首不尾的神仙似的人物。
私底下他是慕容鐸唯一的摯友,戰場上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是五虎將和伊州十萬士兵最敬仰的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