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露草用完了,太多了,救不了……”梅雪仰著頭看他,烏黑的眼珠水汪汪的,視線在半空中遊移,聲音飄忽不定。
他愕了一下,忽然瞧見她身後東倒西歪的那堆即使是昏迷中也不忘彼此呲牙咧嘴,互相爭鬥的蒼狼和銀狼,不禁怒了:“就那點道行,誰讓你多管閑事?”
他在前麵奮勇殺敵,她倒好,在後麵不分青紅不辯敵友,見傷者就救?真當自己是觀音菩薩下凡嗎?
見他批評自己的道行,梅雪的臉當即紅了,羞窘地垂下頭來。
“走……”他冷哼一聲,掉頭便走。
走了幾步,發現她並沒有跟過來,於是停步,不耐煩地喝罵:“幹嘛,等人拿轎子來抬?”
梅雪越發尷尬,咬著唇瓣,訥訥不敢言語。
“再不走,我把你扔在這裏,到了晚上鬼魅橫行,把你拖去十八層地獄滾油煎,烈火烤!”兩人同行數月,他對她已有相當地了解,目露凶光地恐嚇。
“等等……”梅雪被他拿著軟肋,駭得手腳酸軟,這時也顧不得羞窘,急急抬起頭來:“我,我走不動……”
他轉回來,瞪她:“怎麼回事?”
她惶惑地垂下眼睫,吭哧了半天:“被咬了幾口……”
見他金瞳一黯,是將要大怒的前兆,她急急辯解:“它不是故意的,隻是受了驚嚇,有些糊塗了……”
說著話,還不忘緊緊護著懷裏那頭蒼狼崽,一臉驚怕防備地看著他。
他垂眸,冷笑:“它糊塗,你呢?”
虧她還是從上清宮出來的,大小算個仙!居然讓頭不足月的小蒼狼給咬傷了,傳出去,也不怕丟光司掌天下萬獸的司獸神君的臉?
“它,”梅雪心虛地縮起了肩,低低地分辯:“還在吃奶……”
這場惡戰,連她見了都膽顫心驚,一個不足月的奶娃娃受到驚嚇不是很自然的嗎?
他瞪著她半天,終是泄氣地背過去,蹲下身子。硬梆梆地道:“上來!”
算他倒黴,哪裏不好去,偏去上清宮,招惹了她這個麻煩精!
“不可以逼我扔了這隻狼崽……”她又驚又喜,仍不忘提條件。
“別太過份!”蒼狼造反,他沒殺了這小狼崽,已算大度,還想讓他養?別說門,連窗戶都沒有。
梅雪沉默了半晌,低低地逸出一句:“哦。”
“你不怕惡鬼?”
“怕。”她細聲細氣地答,纖弱的身子蜷縮得更小。
“怕還不走?”他更氣了。
“嗯。”她垂下頭,輕柔地撫著懷中小獸。
怕歸怕,該堅持的還是要堅持。
他怒極,轉身便走。可走了沒多遠,她顫顫地歌聲隨著夜風零零落落地傳了過來。
他叉著腰仰天長歎,終於跺一跺腳,轉了回來:“你到底想怎樣?”
她愕然抬頭:“阿鬱?”
他氣悶地別過頭,嗡聲嗡氣地道:“別想我喂它!”
她喜滋滋地趴上他的背,貼在他耳畔嬌憨地笑:“阿鬱,你真好……”
那清脆如鈴,甜膩如蜜的聲音至今猶在他耳邊回響,那頭蒼狼崽如今也早已修煉成形,做了蒼狼一族的首領,雪兒卻將他們之間的一切通通拋在了忘川……
慕容鐸心頭湧起萬千感慨,麵上神色陰晴不定。
喻五隻當他掛著潛入敵營的二人,走上前去,伴在他身側,低低地道:“三哥粗中有細,加上二哥從旁照應,當是萬無一失,王爺不必憂心。”
“若這點小事也辦不好,活著隻是浪費米糧。”慕容鐸斜他一眼,淡淡地道。
黑暗裏,也不知是誰,“哧”地笑出聲來。
喻小五臉一熱,摸著鼻子訕訕地踱到一旁,嘿嘿幹笑。
不過半個時辰,喻二和朗三不負眾望,帶著兩個活口回來了。然,兩人的臉色都十分的古怪。
朗三更是一臉憤怒,人還在數十丈之外,已經左一句“王八羔子”右一句“賊娘養的”罵得石破天驚。
“三哥,王爺麵前,成何體統?”朗四沉沉一句,將他的怒火勉強壓下,捏著拳頭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慕容鐸見慣不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什麼情況?”
喻二緊擰著眉頭,低低說了一句:“楊將軍沒死,七王爺謊報軍情。”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嘩然,迅速圍了上來,群情洶湧,恨不能立刻殺回山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