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廝防得忒嚴!”朗三恨恨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每隔一刻鍾,就有一小隊士兵手執火把巡邏。兩隊相遇,必對口令,對上了才可通行。”
“一刻鍾?”喻五挑了挑眉:“這也不是針插不進吧,三哥莫不是老了?”
“你懂個屁!”朗三粗中有細,聽他一說,跳起來罵道:“那些蠻子是分批從不同方向前進,口令隔一個時辰更改一次。且不同服飾,不同方向的,口令皆不相同!老子守了一個時辰,隻見巡邏的跟走馬燈似地穿插,愣是沒摸清他們的規律!”
聽了這話,喻大和朗四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抓活口!”
慕容鐸眉峰輕蹙,未置可否。
“好主意……”喻二一聽卻來了勁,猛地一拍手掌:“既然找不到規律,那便抓個活口來審問!”
“好,我這去……”朗三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別急,再等等。”慕容鐸不慌不忙地叫住他。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朗三性子急躁,跺著腳嚷:“這塊地勢平坦,咱們二十幾個人藏不了多久。”
“王爺的意思,”朗四會意,望一眼黑漆漆的天幕,詭異地笑道:“索性等黎明再去,那時人的精神最為疲倦,警惕性也低些。”
“小五,”慕容鐸微微一笑,轉而吩咐喻守信:“你地形熟,找找看,有什麼地方可以落腳。先領著弟兄們過去歇著,不必全擠在這裏。”
“地方有得是,不用找。”喻五胸有成竹:“往西三十裏,有個小陳村,隻住著幾戶獵戶。入村的路隻有一條,人少又安靜,背後就是大山,地勢又高,有個風吹草動,隔二十裏就看見了。”
“可靠嗎?”朗四有些不放心。
喻五神色鄭重:“都是極可靠的朋友。”
“喻二和老三留下,”慕容鐸迅速做了決定:“再留兩個在林子裏看馬,其餘人都跟本王去小陳村。”
他看一眼朗三,又加了一句:“寧可空手而回,切記不可露了行跡。”
“放心吧!”朗三把胸脯拍得啪啪響:“要潛進去可能不容易,抓活口還不簡單?保證做得天衣無縫,不留任何蛛絲螞跡!”
喻守成一句話也不說,隻望著慕容鐸,自信地笑了笑。
“駕!”慕容鐸不再多言,翻身躍上馬背,輕夾馬腹,箭一樣疾馳而出。
“走!”一聲令下,餘下二十人紛紛上馬,緊隨其後往西而去。
“好了,”喻二目送著一行人消失,拍拍朗三的肩:“接下來就看咱們兄弟的了。”
“嘿嘿,要不,咱倆也比比?”朗三露齒一笑。
兩個人乘著夜色,貓著腰迅速朝柔然駐地摸了過去。
夜,濃黑如墨,空氣中流淌著死一般的寂靜。
慕容鐸立在山頂,回望山下,遠處夜空下,柔然軍中星星點點的篝火似一片光明的海,又似萬斛星子,遙遠而燦爛。
還記得第一次帶雪兒回狼族,剛好遇著蒼狼部落叛亂。
當年他血氣方剛,扔下她便加入戰局,待殺得酣暢淋漓後再回過頭找她,早已不見了她的蹤影。
彼時心中一驚,一腔得勝的喜悅忽然煙消雲散,隻餘滿滿的心慌意亂。
他發了瘋似地找了她許久,直到日落月升,才在一個極偏僻的山穀,找到呆坐在草地上的她。
她懷裏抱著一隻剛剛滿月的小狼崽,看到他,沒有說一個字,滿眼都是淒惶。
他心中一顆石頭落地,衝過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蠢貨!不是叫你別亂跑?你是聾了還是傻了,不知道躲起來是什麼意思嗎?”
而她,隻是仰起臉,神色哀淒地望著他:“阿鬱,沒救了……”
梅雪的性子嬌憨,天真活潑,脾氣更是好得過了頭,不論他怎麼罵,怎麼諷刺,態度如何惡劣,她永遠笑盈盈的,好似不知道“生氣”兩個字怎麼寫。
他甚至一度懷疑,她有些天生癡傻,要不然,怎麼可能沒心沒肺地笑得這麼開心?
那個整天隻會笑,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好奇寶寶,居然在哭?
他吃了一驚,愣愣地望著她。
這才發現,他隻顧著罵她,竟沒有注意她已渾身染血,那條素雅飄逸的長裙,早已瞧不出原來的顏色……
“你受傷了?”他一驚,轉瞬之間,全身的血都凝結了!
彼時年輕,不知那一驚,一亂,原來就是心動,就是喜歡……
她滿臉滿眼都是淚,六神無主地癱坐在地上,哀哀地哭訴:“我真沒用……”
“別傻!隻要還有一口氣,喝了仙露草就能活!”他惡狠狠地撲上去,拽住她的腕,逼她站起來:“讓我看看,傷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