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遏語帶憐憫,低低地道:“我已連夜回府,向爹求證過了,應該不會有錯。”
盡管白啟賢語焉不詳,他亦已隱隱猜到,這當中,一定關係到某件宮庭秘梓,絕不是表麵看到的那麼簡單。
“不,我不信……”莊然站起來,咬著手指,苦惱地房中來回踱步,嘴裏碎碎念:“一定是哪裏弄錯了……再不然,就是嫁禍!對,就是嫁禍!必需是嫁禍才行!”
這對慕容鐸來講,不諦是雪上加霜,等於是在已經滴血的心上再插上致命的一刀!
他表麵堅強彪悍,看似不近人情,蠻不講理,內心其實亦有溫暖柔的一麵……尤其是麵對簡皇後,更是感性十足。
從他不惜為她掩蓋了薑梅一案的相而與自己翻臉之事,已足已證明這一點。
若被他發現,一直為他所敬重,深愛的母後,竟然是殺死自己哥哥的幕後真凶……
莊然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抬起頭來看他,驚惶從烏黑的眸子深處浮現,聲音惶急而焦灼:“怎麼辦?”
白雲遏不吭聲,瞪著眼前這張秀美絕倫的臉寵,明媚鮮奸的五官上,漾著的是不可錯辯的疼痛與憐惜。
感覺心口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敲了一記,四分五裂的碎片簌簌而落。
她喜歡他。
不,應該說,她一直都默默地愛著他。
隻是,為了某個他不知道的理由,她一直在逃避。
或者說,她一直在刻意地忽略和漠視這份感情。
他不得不承認,她掩飾的功夫做得非常好……不但騙過了她自己,更成功地瞞過了所有人。
他一度以為,她真的忘掉了那份青春年少的悸動,決心重頭再來。
直到這一刻,才讓他偶然地瞥到她的內心深處。
原來,慕容鐸一直在她的心裏,從來不曾離去!
“喂,你倒是說話啊……”莊然不滿地輕推他一把。
“哦……”白雲遏回過神,竭力掩住失落,轉過頭,避開她的視線:“我,我若有辦法,就不會來找你商量了。”
是的,他後悔了。
早知道結果是這樣,就不應該來試探她,就讓她一直藏著真心,這麼渾噩地過下去,不是挺好嗎?
誰知道呢?
或許時間久了,偽裝也就變成真實了。
“曹大人呢?”莊然的聲音忽遠忽近,顯得極不真實:“他也知道這件事嗎?”
“不,”他機械地搖頭,心被滿滿地酸澀浸泡:“我還沒來得及跟他商量。”
“那就先別告訴他,能瞞多久是多久吧。”莊然思索再三,終於下了決定:“眼下伊州戰事吃緊,應該誰也沒有心思管案子。”
“拖?”她不是一向主張,遇有疑點,應該乘熱打鐵,一查到底?這次居然改變立場了?
莊然的臉一紅,局促地絞著手指:“也不是拖啦,隻是滋事體大,慎重些為好。再說,現在國難當頭,他又是個火暴衝動的性子……”
說到這裏,她停下來,有些心虛地看著他。
白雲遏卻不說話,隻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她在擔心他。
莊然無奈,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嗯,我隻是覺得,事有輕重緩急,還是先壓一壓案子會比較好,你覺得呢?”
越說,她的聲音越小,最後終於停下來,用小鹿般濕潤而無辜的眼神,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暮色四合,殘陽如血。
被夕光照耀的側臉帶了點紅光,另一邊則顯得蒼白,慕容鐸挺立如鬆,孤絕蒼涼的姿態,透著無盡的疲憊與悲哀。
“王爺,時候不早了。”朗四小心翼翼地提醒。
慕容鐸沒有吭聲,良久才低低地說了一句:“本王想單獨呆一會。”
朗四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多說,悄然離去。
已經交出去的兵權,想再拿回來,顯然不是那麼容易。
參與緊急商討的大臣,沒有一個站在慕容鐸這邊……沒有簡皇後的同意,誰也不敢主張讓慕容鐸再次到戰場上去。
大臣們給出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充分……兵符非同兒戲,更不是慕容鐸掌中玩物,隨他想要就要,想棄便棄。三個月之內數度易主,不是明智之舉。
在簡皇後的授意之下,與會者各抒己見,滔滔不絕地爭論了兩天一夜,竟然沒有得出任何結論。
最荒謬的是,居然有人說:反正時序已是秋天,再過一個月,伊州就進入冬天。城高牆厚,糧草充足,堅守半年不成問題。
而外麵天寒地凍,柔然人呆不住了,搶掠一翻就會退兵。到時,伊州之圍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自動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