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叩首,夫妻交拜,送入洞房!”司儀的高唱,伴著如雷的歡呼,兩位新娘被喜娘扶著分別送進了東西跨院。
慕容鐸獨自坐在書房裏,陰沉著臉,襯著那身大紅的蟒袍,極具諷刺的意味。
夜,漸漸的深了。晚風隱隱傳來絲竹器樂和觥酬交錯之聲,中間還不時夾雜著陣陣的轟笑打鬧之聲。
“夜深了……”朗四站在書房門外,悄聲提醒。
慕容鐸冷著臉,恍如未聞。
“還在生氣呢?”朗四覷著他的側影,小心地道:“大喜的日子,別為了些小人,壞了心情。”
“莊然,”慕容鐸艱難地澀聲開口:“事先不知跟梅子同一天進門?”
禮成,送新娘入洞房的時候,喜婆也不知怎麼搞的,竟然踩到了莊然的裙擺,她一個趔趄,蓋頭飄然落下。
乍然見到她的模樣,滿堂賓客嘩然。
殘廢了五年,避世隱居的靖王攜神秘女子歸來,滿城貴胄竟無一人見過靖王妃的廬山真貌。
所有人都在猜測:究竟要怎樣傾城傾國的容貌,才能打動靖王那顆冰冷殘酷的心?
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個貌比無鹽更醜的女子!
莊然抬頭,與慕容鐸四目相對。
他清楚地看到,那一瞬,她的眼中含著嬌羞,臉上帶著紅暈,眉梢上都透著喜悅……整個人就象一顆透明的寶石,閃閃發光。
可是,當她的視線落在一身大紅嫁衣的薑梅身上,經曆了短暫的驚訝和慌亂之後,她漠然地移開視線,黯淡了周身的光華,轉身離去。
沉靜的背影,象朵凋謝的蓮花。
他告訴自己,他沒有錯。
在這場婚禮裏,莊然從來就不是主角,她不過是一件為他所利用,得到薑梅的工具。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本來就是他行事的原則。
何況,認真計算起來,在這樁婚姻裏,莊然並沒吃虧。
他娶到梅子,莊然得到許多女子傾其一生也無法得到的地位和身份。
可,為什麼一想到她離去時落寞的背影,他的心會疼得這麼厲害?象是被一柄利刃貫胸而過,鮮血順著刀尖瀝瀝而下。
得償所願的喜悅,被濃濃的不安攪得煙消雲散。剩下的,唯有焦慮,煩躁和莫名其妙的不知該向誰發泄的怒火。
朗四自知理虧,漲紅了臉,一聲不吭。
一開始確實是想瞞,到了後麵卻是張不開口了。
眼看著她那麼開心,他如何忍心潑她冷水?
“混帳!”慕容鐸積蓄了一晚的憤怒終於找到了出口,對著他大聲咆哮:“這種事也可以瞞天過海?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喻守成在廊下等候,聽到罵聲探了頭進來,嘻皮笑臉地道:“王爺,春宵一刻值千金,再拖下去,天可就亮了呢!”
更何況,他一天之內娶了正側二妃,就算立刻過去,時間也怕不夠用呢,哪裏還有拿來浪費的?
“是呀……”朗四囁囁低聲:“二夫人已派人來催過好幾次了。”
爭寵,從新婚夜便開始上演。
他忽然有些不確定,這樣積極推進二人的婚事,究竟是否正確?
“走吧……”喻守成抓住機會,與朗四一左一右,連拉帶拽地將他請出了書房。
青石路在岔道處分開,一條往東一條往西,慕容鐸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他有些頭疼,做為成親的條件,他答應了薑梅:這輩子不踏進莊然的房中一步,絕不做對不起她的事。
一個聲音在說:“今晚是新婚夜。你至少應該過去掀蓋頭,意思意思喝交杯酒吧?難不成就這麼把她撂在新房裏?”
另一個聲音反駁:“既然注定要獨守空房,那麼一杯交杯酒又能代表什麼?還不如讓她從一開始就認清現實,免得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
內心正在激烈的掙紮,來福已從西院一溜煙地跑了過來,曲膝行禮:“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喻守成不悅地豎眉:“來福,你懂不懂規矩?”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
正妃的門都沒進,哪裏輪得到側妃?
“去西院。”哪知他不說還說,這一喝,倒讓慕容鐸拿定了主意,他冷聲吩咐,舉步朝西院走去。
“王爺……”喻守成還想再努力:“這不合規矩……”
“喻二,”慕容鐸轉頭,似笑非笑地睇著他,眸中冷光四射:“你不會連本王的閨房之事都要管吧?”
喻守成一窒,隻得悻悻地閉了嘴。
來喜在新房門前翹首期盼,遠遠地見一行過來,歡喜地扭頭就跑:“夫人,王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