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並無翻倒的錦凳,換言之除了床鋪,並沒有可供踩踏的東西。
因此,或懸掛處離床鋪太遠,就算驗屍後證明是窒息而亡,也必是他殺後偽造自縊無疑。
喻守成和太子身高相若,由他去做了個測試,證明在可以構到的範圍。
此後,她又把兩處血跡的位置及形狀大小紀錄下來,一一填寫清楚。
做完這些,獄卒準備完畢,過來恭請慕容鐸一行過去。
薑梅吸了一口氣,帶上自備的工具箱進入監房。
她先檢查了慕容錇的左手腕割傷,邊看邊冷靜地敘說,朗四執筆充當紀錄:“刀痕在左,長約兩寸,深約一分,創口哆開,刀痕由左至右逐漸加深。推斷右手執刀,自切無疑。”
又道:“死者兩眼閉合,嘴唇青黑,唇開露齒,嘴角及胸前有涎沫,兩手虛握,大拇指,兩腳尖垂直向下;脖子上有一勒痕,色呈黑紫,直到左右耳後的發際,橫長約一尺,不周於頸後……”
她非常仔細,逐一驗過屍體表征,緩緩陳述,待朗四填寫完憑據之後,這才執了剪子,將太子衣物剪開,剖屍勘驗。
半個時辰後,屍檢結束,薑梅用獄卒準備的醋清洗手,搖頭,低低歎息:“阿鬱,太子體內髒器正常,銀針驗過亦無中毒跡象,而心髒,肺部略有充血,因是窒息而死無疑。”
其實在她勘檢的過程中,大家已然猜到了結果,但親耳聽到她宣布答案,又是另外一種感受。
除了慕容鐸,餘人都悄悄鬆了一口氣。
太子既然是自縊,自然與人無擾,也就不會再掀起風浪。
慕容鐸心情沉重,默默地轉身離去。
他沒有想到,太子竟會如此懦弱?
就算因此被剝奪太子頭銜,失去儲君之位,充軍流配又怎樣?
隻要尚有一線生機,就該爭取,留得命在,一切都還有希望。
他還有妻室,還有兒女,還有父皇和母後,為何竟半點也不考慮他們的感受,輕易就放棄了生命?
五年前,他萬念俱灰之時,也隻是頹廢喪誌,不思進取,卻從未想過要棄父母高堂於不顧。
正因為他堅持到了今天,才會讓他等到梅子,可以展望幸福,不是嗎?
“阿鬱,”薑梅上前,輕輕執起他的手:“別太傷心了,人各有誌,勉強不得。”
慕容鐸放心不下簡皇後,從懲戒監出來後,打發朗四等人先行返回靖王府,攜了薑梅直奔坤寧宮。
未至宮門,已先遇到太醫院院正崔炳南。他抱拳行了一禮:“下官見過靖王爺,恭喜王爺康複。”
慕容鐸狐疑地看著他:“崔院正,母後病了嗎?”
崔炳南幹咳一聲,略略不自在地道:“聞聽太子遭遇不幸,娘娘受激過度,暈過去了。”
慕容鐸沒有說話,眸光一冷:“走。”
“王爺,請……”崔炳南謙讓地避到一旁。
誰知剛進坤寧宮,掌事宮女秀蓮已過來將兩人攔下:“王爺,崔大人,娘娘有旨暫時不見訪客,請兩位回去。”
慕容鐸挑眉:“不是說母後暈倒了?”
“娘娘隻是乍聽消息,急怒攻心,暫時昏厥過去,現在已經緩過氣來了。”秀蓮從容應答。
“既然娘娘無礙,下官先行告辭。”崔炳南身在後宮,自然懂得進退,立刻轉身折返。
慕容鐸卻沒這麼好打發,挽著薑梅便往裏闖。
秀蓮小跑步追上來,擋住去路:“娘娘不見訪客,請王爺回去。”
“混帳東西!”慕容鐸厲聲喝道:“本王豈是什麼訪客?”
“王爺息怒……”秀蓮並不畏懼,淡淡地道:“奴婢隻是奉命行事。”
“阿鬱,”薑梅柔聲道:“娘娘不肯見咱們,必然有她的理由。你又何必令她難做,不如明日再來。”
若是平常日子,慕容鐸也不見得會為難秀蓮。
可如今太子驟死,皇後受激昏倒的非常時期,他又豈會聽人勸告?
“滾!”他俊顏一冷,伸手將秀蓮撥到一旁,徑直往裏麵闖。
秀蓮攔他不住,隻得提高了聲音一路追了上來:“王爺,王爺,你不能進去!”
嚷得幾聲,慕容鐸已然闖進了園中,驚見太監總管李覺安垂手立在廊下。
他一怔,停下來:“李公公,你怎會在此?”
秀蓮喘著氣追上來,惴惴不安地道:“王爺硬要闖,奴婢攔他不住。”
“沒用的東西!”李覺安訓完秀蓮,這才轉身向他行了一禮:“奴才給靖王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