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鐸蹙起眉頭,正要說話,忽聽嘩啦一聲巨響,瓷器碎裂的聲音從簡皇後的寢宮內傳了出來。
緊接著,一把蒼老沉鬱的男音響了起來:“簡素雲!事情弄成這樣,你滿意了吧?”
慕容鐸本欲進去看個究竟,聽到這話,頓時卻步。
怎麼回事?聽起來象是皇帝和皇後在吵架?
也難怪,驟然失去一個兒子,做父母的怎能不傷心?
更何況,慕容錇身為太子,竟落個自縊而亡,急怒之間,帝後相互指責也是人之常情。
勝怒之下什麼話說不出來?事後若知道他們在場,心中難免有芥蒂。
薑梅愣了一下,本能地拉著慕容鐸往外走:“阿鬱,既然皇上與娘娘有事相商,咱們還是改天再來吧。”
“不……”慕容鐸哪裏肯走?
“皇上何出此言?”寢宮內,簡皇後神色平靜,不疾不徐地問。
“你這蛇蠍心腸的女人!”皇帝怒容滿麵,恨聲道:“你可以瞞盡天下人,卻瞞不過朕!”
簡皇後怒極反笑:“究竟是皇上冷漠無情,還是本宮蛇蠍心腸?”
“這件事,朕絕不會善罷甘休!”皇帝一怒,拂袖而出。
他衝出寢宮,冷不防見了慕容鐸,亦是一驚,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慕容鐸神色冷淡地看著他,漆黑的眸子裏,是濃濃的疑惑:“兒臣給父皇請安。”
薑梅神色尷尬,屈膝垂眸,柔聲道:“民女薑梅,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冷哼一聲,一言不發,挾怒而去。
李覺安向他欠了欠身,匆匆跟著皇帝離去:“皇帝擺架禦書房……”
“秀蓮,你帶薑姑娘到花廳奉茶。”慕容鐸安排了薑梅,轉身闖進了寢宮,劈頭就問:“母後,父皇的話是什麼意思?”
“鐸兒……”簡皇後餘怒未息,端麗的容顏上滿是紅暈,這時見了他,不禁訓道:“你在伊州住了這五年,越發的沒有規矩了!母後的寢宮,豈可隨意進出?”
慕容鐸緊緊盯著她,沒有絲毫退縮之意:“兒臣想知道理由。”
“能有什麼理由?”簡皇後怒道:“他把錇兒的死歸咎於母後身上,硬賴母後平時對他不夠關心,這不是發瘋是什麼?”
“隻是這樣?”慕容鐸挑眉。
太子年近不惑,早已過了在母親的懷裏尋求庇護的年齡,父皇豈會因此責備母後?
“不然呢?”簡皇後反問:“總不會是懷疑母後害死錇兒吧?”
“當然不是……”慕容鐸尷尬了。
“算了,”簡皇後心煩意亂:“錇兒自己也不爭氣,二十五年都忍了,偏這最後幾年竟捅出天大的婁子!他倒好,一死了之,活著的人還得替他收爛攤子!”
“人都死了,抱怨也沒用了。”慕容鐸勸道。
他何嚐不是怪太子沒擔當?可,事已到此,責怪有用嗎?
簡皇後看著他,紅了眼眶:“剛才皇帝對母後的態度,你也瞧見了吧?你可得給母後爭口氣,別再捅婁子,懂嗎?”
慕容鐸蹙眉,警惕地問:“什麼意思?”
“這節骨眼上,你不會還嚷嚷著要休妻再娶吧?”簡皇後沒好氣地道。
“呃……”慕容鐸一呆。
從早上開始,光顧著生氣著急,卻沒想過這個碴。
“你要麼三天內與莊然拜堂圓房,順便娶薑梅為側妃;要麼再等三年,休了莊然,娶薑梅。”簡皇後瞥他一眼,淡淡地道。
“這可不行!”慕容鐸急了:“母後不是已答應了兒臣嗎?”
“誰要太子死得那麼急?母後還沒來得及跟你父皇談。”簡皇後淡淡地道:“你若是不滿意,自己去找父皇說,母後也不幹涉!”
太子殯天是大事,是國喪!諒他再膽大妄為,不畏人言,也不敢在這種非常時期,拿這種事去煩皇上?
“母後!”慕容鐸惱了。
三年的時間何其漫長,要他怎麼等?
就算他可以,薑梅呢,她會答應嗎?
被他無端拖下水的莊然呢,她又有什麼義務陪他們耗三年?
“要怎麼辦,自個掂量清楚再做決定。”簡皇後臉有倦容,下了逐客令:“母後老了,管不了。”
慕容鐸看著滿園的花團錦簇,陷入茫然。
三天,隻有三天時間,他要如何解這個局?
朗四回到王府,遠遠見莊然在書房外的走廊下徘徊,加快腳步迎上去:“有事嗎?”
“沒……”莊然臉一紅,微微不自在地道:“我就是想聽聽消息。王爺他,還好吧?”
“不好……”朗四歎息著搖了搖頭:“薑姑娘驗過了,太子自縊無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