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木嫂聲音平平地道:“那殺千刀的,十年前扔下我一個人走了,連個娃也沒留給我。”
“對不起……”莊然一驚:“我不該問。”
木嫂漠然地道:“這有什麼呀,都十年了,早習慣了。”
莊然沉默。
她非常清楚,這句話有多無奈?
這種漠然的態度背後,隱藏了多少眼淚?
木嫂第一次墨韻居,當然也是第一次走進莊然的屋子。
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她笑:“這房子倒跟姑娘的性子一樣,素雅大方。”
莊然微紅了臉:“布置是原來就有的,我沒做任何改動。”
“房子隨主人,住久了就有靈氣,這話可不差。”木嫂好奇地四處轉了一遍,強調。
“你坐,我馬上就好。”
莊然給木嫂讓了座,趕緊把挑好的卵石清洗一遍,放進事先準備好的浴桶裏。
木嫂瞧著稀奇,問:“你放石頭做啥,難不成烏倫河的石頭也能入藥?”
“這倒不是,”莊然笑著拿了顆卵石給她瞧:“這上麵有些小小的突起,放在腳底,可以刺激穴位和神經,再用藥汁浸泡,希望對恢複王爺麻木的下肢神經有所幫助。”
假如能再輔以按摩和金針刺穴的手段,他自己再勤加練習,相信恢複的速度會更快。
可惜……
“這樣啊?”木嫂好奇地探過頭看了一會:“你倒是耐心,這些卵石顆顆一般大小,要是我,幹脆揀些尖銳的回來,也省得東挑西揀。”
“王爺的下肢神經麻木,對痛苦的感知度非常低,若是卵石太過尖銳,恐刺破腳底卻無所覺,過於圓潤又恐失了作用。故爾首選底部平滑,表麵突起高度大小一般,有點紮手又不能過份尖銳的。”
“嘖嘖……”木嫂嘖嘖連聲:“挑幾顆石子也這般講究,姑娘真是心細如塵,體貼周到……”
更難得是,她對王爺的這分無私的關愛之情。
她若是再俊俏幾分就好了,跟王爺是再般配不過,可惜……
莊然垂下頭,臉紅過耳:“都好了,煩木嫂把浴桶送進王爺房裏吧,不然藥汁冷了可就起不到效果了……”
“你自己何不送去?”木嫂不肯搶她的功勞。
“木嫂……”莊然幽幽地看著她。
“這樣吧,咱倆一起進去?”木嫂想了想,用了個折衷的辦法:“你知道,墨韻居是不準閑雜人等進來的。我未得允許,擅自出入,也怕王爺責罰呢……”
“好吧……”莊然無奈,隻好鼓起勇氣隨行,卻落在木嫂身後兩步,一副一有風吹草動馬上開溜的模樣。
木嫂瞧了心中微酸,舉手輕叩門扉。
“篤篤”
“誰呀?”平穩的男音傳出來,沒有高低起伏,也就聽不出情緒的好壞。
“木嫂,來給王爺送洗腳水的。”
慕容鐸蹙眉,本想罵那幾個偷懶,突然想起今日全體將士被罰繞莊一百圈,不到明日晌午是不可能回來。
“進來。”
吱呀一聲,木嫂推門而入,莊然則站在門邊不敢越雷池一步。
慕容鐸靠著窗子坐著,膝上搭著一床落氈,手裏握著一卷書。
木嫂把浴桶放到他跟前,接下來卻有些不知所措,隻好拿眼睛去看門口的莊然,嘴裏道:“王爺,請用。”
慕容鐸嗅到藥香,很是不悅:“這裏放了什麼?”
這醜鬼,碰了這麼多次壁還不死心,又想玩花樣?
“聽四爺說王爺久為失眠所困,莊然鬥膽,在水中加了些幫助睡眠的藥物。”莊然柔聲解釋:“放心,這跟治腿完全沒有關係。”
“是嗎?”慕容鐸狐疑地眯起眼睛看她,聲線陡然拔高。
“不敢欺騙王爺。”莊然強做鎮定,坦然地與之對視。
“哼!”慕容鐸盯了她一分鍾之久,悻悻地收回視線:“諒你也不敢!”
木嫂趕緊蹲下去,替他把鞋襪脫了,露出纖細蒼白,瘦得隻剩皮包骨的雙足。
沒想到他這麼高大的男人,竟然有一雙這般細瘦的腳,她毫無準備,一跤跌在地上,失聲嚷了出來:“哎呀……”
天知道,這一瞬間,她腦子裏想起的是擺在睦元堂裏那些無主的枯骨!
慕容鐸惱羞成怒,喝道:“滾!”
莊然在門邊,桌子遮擋了她的視線,她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事,心中一急,立刻衝了進來:“怎麼了?”
她見慕容鐸的雙腿高抬,以為被卵石紮破,也不及細想,撲過去就捉住了他的腳踝,一迭聲地問:“紮哪了?很疼嗎?”
慕容鐸千算萬算,怎麼也算不到一直謹小慎微的她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用手去抓一個男人的光腳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