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追過來,朗四微一蹙眉,調整好表情,慢慢地轉過身來。
莊然微微喘著氣,大大的眼睛裏盛滿了誠懇:“四爺,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你想幫那個受杖責的莊丁治傷?”朗四了然。
“可以嗎?”莊然心中惴惴,小小聲地問,眼中滿是企求。
“軍中有專治棒瘡的藥。”朗四淡淡地道。
“哦……”莊然黯了眸色,轉身欲走。
她隻是想稍稍彌補一下心中一歉疚,想不到,卻連這個機會都不給。
“莊姑娘……”朗四叫住她。
莊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你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在哪裏嗎?”朗四問。
莊然的臉嘩地一下變得通紅,無措地絞著手指。
“喜歡把責任攬上身。”朗四淡淡地道。
“呃?”莊然茫然。
“我的意思,他們幾個被打,完全是咎由自取,你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沒什麼好內疚的。”朗四輕描淡寫地道。
“我如果不去……”莊然囁囁低聲。
朗四笑了:“你的意思,即便發現了弊端,也應該裝聾作啞,聽之任之?”
“我……”不是這個意思。
“王爺說得對,”朗四斂了笑,正色道:“這是軍隊,他們都是王爺的親衛軍,並不是普通的百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軍隊就該象個軍隊的樣子,要有鐵的紀律,任何的懈怠都可能會變成致命的缺點,從而失去整場戰爭的主導權。”
莊然啞然,臉上一陣陣發燒。
朗四看她一眼:“還在擔心老三呢?”
莊然猶豫一下,搖了搖頭:“四爺會看著辦的。”
他都說得這麼直白了,她再說什麼就顯得多餘且不知趣了。
“嗯,”朗四也不勉強:“你早點休息,我去監刑。”
他大步朝莊外走去,還沒到大門,便聽到朗三粗壯的嗓子,中氣十足地吼:“TNN的,誰要你們綁這麼緊,想讓老子死麼?”
“老三……”喻守成嘲諷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你有點出息行不行?人家還挨了一百軍棍呢,綁一下就雞貓子鬼叫,丟人!”
“呸!”朗三哇哇叫:“別他媽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吊上來試試?”
“我為什麼要吊啊?”喻守成仰著頭,笑眯眯地看著他:“我又沒違犯軍紀,更沒有玩忽職守。”
仿佛為了配合他的說詞,遠處傳來士兵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和氣壯山河的怒吼,振膿發潰。
“喂,我餓了……”朗三悻悻地哼一聲:“晚飯都沒吃,抽冷子就給吊上了,現在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喻守成一呶嘴,身邊的士兵立刻從懷裏摸出一個油紙包,剝開,露出一隻金燦燦,油晃晃的燒雞。
“你小子總算有點良心……”朗三眼睛一亮,迎著風把嘴巴張開:“快快快,給老子扔一塊上來。”
“你想吃呀?”喻守成笑得更加親切了,順手撕了一條雞腿拿在手裏,舉高了給他看:“富嬸親自下廚,特別開的小灶哦……”
“別廢那麼多話,趕緊扔吧!”朗三催促。
“趕緊的,叫聲二哥吧!”喻守成岔著兩條腿,歪著臉看著他,吊兒郎當地道。
“媽的,老子又不是女人!”朗三氣歪了鼻子。
底下的士兵想笑又不敢,隻好捂出嘴,發出哧哧哧地聲音。
“你小子,還挺橫!”喻守成一笑,把雞腿塞進了自己嘴裏,大口大口地嚼著,轉眼就把一條雞腿消滅,末了還吧嘰著嘴:“嗯,好吃,真香!”
“喻老二!”朗三氣得破口大罵:“老子操你八代祖宗……”
他正罵得起勁,朗四忽然就來了,輕咳一聲。
士兵立刻立正:“四爺,你來了。”
朗四淡淡地道:“二哥,好玩不?”
“放屁!”朗三臉紅脖子粗地嚷:“老子是你親哥,從來也沒聽你叫過一聲,憑啥叫他哥?”
“嘿嘿……”喻守成摸摸鼻子:“我這不是無聊,逗逗他麼?”
他踢了身邊士兵一腳:“幹啥呢?還不趕緊侍候三爺用餐?”
“是!”士兵得令,爬上城牆,把燒雞用繩子吊了,慢慢地垂下去,停在朗三的嘴邊。
“兔崽子,等著!”朗三一邊仰著頭啃燒雞,一邊哼哼唧唧:“看老子下去怎麼收拾你!”
“嘿嘿……”兵士陪著笑臉:“別呀,你老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咱一般見識呢?”
底下朗四跟喻守成聊開了:“準備得怎麼樣了?”
“都好了,”喻守成眯著眼睛看著上麵笑:“等差不多,就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