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到側門,禦手勒停駕馬,跳下車座,從懷裏取出一片潔白的玉片,雙手呈給門僮。
劉府門僮看後,連忙向馬車恭敬行禮,然後告罪入府稟報。
不一會,門僮與一管事出來,躬身行禮:“主人有請公子。”
車簾一掀,探出一張俏麗的臉蛋,眯眼左右看看,扭頭笑道:“公子,可要婢相伴入府?”
隨後出現於恬那張不亞於俏婢的俊臉,輕笑一聲:“你在這等著就好,叔祖一向不喜輩嬉戲。”
俏婢乖巧應道:“是,沁兒就在這等公子。”
於恬在禦手的心扶持下,踩著腳踏板下車,然後整理衣幘,讓婢沁兒看看沒有失禮之處,方才進入劉府。
劉府管事在前麵引路,於恬在後麵暗暗嘀咕:“這個少子,一回來就給我出難題。幫他找到人不算,還要我轉交東西——難道他忘記了?叔祖逮到我們,哪次不考問幾句《詩》、《易》。平日裏見著繞道還來不及,今次卻要我送上門去,這不是要我好看麼?”
在於恬無奈地腹誹中,來到一處素雅的鬥室前。
來都來了,於恬也隻能硬著頭皮,恭恭敬敬向鬥室一躬:“侄孫於恬拜見叔祖,叔祖貴軀金安。”
鬥室玄關門打開,一仆立於門側,目光透進鬥室,可見室內燈光明亮,一個蓄著三綹長髯,氣度儒雅的青袍中年端坐案後,執筆書寫著什麼。聞聲抬頭,露出笑容:“是館陶家的仲子啊,難得有心來看我這老頭子,進來吧。”
於恬拾階而上,在玄關處恭敬除履,著襪入室,跪坐於仆人取來的軟墊上。
儒雅中年正是當代大儒劉向,微笑望著這個侄孫:“好像有幾年沒見了,倒是越俊秀,不知學問比之品貌如何?”
於恬暗暗叫苦:“來了來了……”
劉向也不多,劈頭就是幾個《詩》的要義,而且是越問越深。於恬初時還能應答自如,及至最後,汗濕重衫,如坐針氈。
於恬實在招架不住,顧不得搞什麼鋪墊了,趕緊從袖兜裏取出一卷印著封泥的帛書,雙手呈上:“叔祖,這是少子……哦,就是富平侯家的少子托我轉交給您老的。”
劉向本是滿麵笑容,但一聽“富平侯家少子”幾個字,臉色頓時沉下來:“這就是你今日拜訪的真意吧?”
於恬啊了一聲,趕緊道:“當然不是,侄孫前幾日至杜陵祭拜,心有所感,想起多日未曾探望叔祖,故而……”
劉向大袖一拂:“收起,莫讓那個逆子之物汙我之眼。”
於恬幹笑一聲:“叔祖,這不是少子之物,而是富平共侯之遺書。”
劉向一怔:“哦?什麼遺書?”
“少子前些時日,整理共侯遺物時,現這卷帛書,記錄了一篇奇文。少子自言學識淺薄,不知此文可有副本留存於世,若有,則欲焚之以祭先人。故而以半篇殘文托侄孫轉交叔祖鑒定,以叔祖之博學,下不作第二人之想……”
“既如此,且呈上來。”劉向懶得聽於恬拍馬屁,他的心思被“奇文”二字吸引。富平侯家藏書頗豐,有一兩篇奇文倒也是有可能的。
仆人接過帛書,以火烤軟封泥,再用刀削去,細細展開在書案上。
劉向秉燭細看,眼睛越睜越大,突然一拍案頭:“焚不得!焚不得!來人,備車,我要去杜陵,取下卷殘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