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傾南又找了一會,見他無聲無息保持原樣,直覺不對,一時沒管住自己的腳,朝他走了過去,站在離他三尺之外,小心翼翼喚道:“喂,白沐?白沐?你醒醒?”
喚了幾聲沒反應,她又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氣息微溫,再去摸他的心口,卻摸到一絲濡濕,帶著股血腥氣,嚇得她跳了起來,下意識就往窗口奔去。
剛奔出兩步,卻又慢慢停了下來,腦子裏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在上京城滿街奔逃的情景,要不是恰巧鑽進了戲班子的馬車,鐵定躲不過那一劫!
而當時若是白沐稍微出點聲,向車外的人示警,自己也是難逃被捉拿歸案的命運!
不管他那時是抱著怎樣的心思和目的,終歸是救了自己一回,如今他身為欽犯,顯然又是受了重傷,如果落在那將軍主子和那些侍衛手裏,絕對是死路一條。
她易傾南從來都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滅的事,她可做不出來!
“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咱倆算是扯平了……”易傾南歎口氣,認命退回去,將他扶著平躺在地上,輕輕搖晃,“白沐,白沐,醒醒!快醒醒!”
搖了一會兒,見他沒反應,又拉開他的胸襟查看,隻見他胸前包裹著層層紗布,鮮血還在滲出,看來應該是方才扯裂了傷口,這是看得見的皮外傷,看不見的地方也許還有內傷,不由得暗道一聲糟糕,就算他醒過來,可怎麼走得出這高牆深院?
“白沐!白沐!白沐……”一連叫了十幾聲,才終於將他喚醒,見他眨眨眼,漸漸回神,不禁罵道,“你受了傷,紙老虎一個還來硬闖,真是個蠢貨!”
白沐深吸一口氣,慢慢坐起來,伸出兩指在自己胸口點了幾下,卻問道:“我昏倒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趁機逃走?”
易傾南扯扯唇角,自嘲道:“我傻唄!”
白沐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突然道:“你幫我個忙,幫我找我那架焦尾琴,你的銀子,將來我百倍千倍補給你。”
易傾南愣住了:“那你呢?”
“我得運功療傷。”白沐說罷便是閉上眼,盤腿坐好。
沒見過這樣的,受了重傷自身難保,還這麼傲慢清高使喚人!
什麼百倍千倍的,他當自己是大富豪啊?鬼才信呢!
易傾南低咒一句,卻也暫時放下自己的事,幫他翻箱倒櫃找起琴來。
在她看來,今晚事態嚴重,就算自己如願找到了虎頭,都沒法將聖焰令安全帶走,還不如幹脆放棄,轉而幫他尋找那遺物,隻有東西找到,盡快讓他離開,她才能安然脫身。
那架什麼焦尾琴她倒是經常見到,外形色澤也是認熟了的,記得他平時極為愛惜,用過之後都是用軟布輕柔拭擦,再放入琴盒當中。
琴盒……琴盒……琴盒……
易傾南默默念著,屋裏表麵的物事都已看過,抹了把汗,開始搬動積壓的家什,也虧得她夜裏勤奮練功,體力遠遠好於常人,否則一個人要想將這屋裏的大件小件翻個個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饒是如此,她也是累得夠嗆,滿臉滿身,汗如雨下。
找來找去,正當她奮力抬出一隻笨重的道具箱子,準備打開查看時,眸光不經意往下一瞟,忽然見得那箱子下方露出烏沉一角,可不就是那隻琴盒?
“哈哈,可找到你了……”易傾南喜笑顏開伸手去拿。
正當此時,原本打坐運功的白沐也是驀然睜眼,壓低聲音道:“不好,有人來了。”
易傾南嚇得立即撒手,跳起來慌慌張張就去吹那燈籠裏的燭火,白沐卻是淡然搖頭:“來不及了。”
果不其然,還沒等她躡手躡腳靠近門前,就聽得外間腳步沉沉,似有大隊人馬湧上前來。
有人在外冷聲叫道:“白沐,你逃不了,放下武器出來投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