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等家丁,說白了便是粗使家丁,工作任務多以打掃清理為主,既要做得快,又要做得好,由此易傾南又提出個“量化”的標準,除了之前的合理分工之外,她還仔細研究了種種工作的具體動作和數目,比如拖地,怎樣的動作才最省力最迅捷,拖幾遍才能達到要求,甚至是拖地的路線和方位如何才是最有效果,不會重複做工,諸如此類,都一一調整改善,力求合理性和必要性,當然,這隻在本組成員當中施行,絕不外傳。
起初大家對她這套新奇的理論都覺得好玩,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參與當中,誰知日子一長,就慢慢嚐到甜頭,每天輕輕鬆鬆就完成任務,還因為表現出色而經常受到管事周林的表揚,生活有規律,幹活有奔頭,一個個精神抖擻,心寬體胖。
這家丁生活如魚得水,心情舒暢,唯一覺得遺憾的,卻是不管她怎麼努力,怎麼爭取,還是沒能靠近那小校場半步,好幾次都借口路過或是辦事,悄悄去到那桃林跟前了,卻總是在緊要關頭被人叫住喝止,提醒加警告,最終還被攆回去。
好事多磨,易傾南在心裏安慰自己,這取回令牌得靠天時地利人和,急是急不來的,順其自然就好,日後總會找到最佳時機,一舉得手。
時光匆匆流逝,不知不覺進府已有二十天,除了那回在清波園見到那位表小姐,以及後來某日隱在人群裏遠遠看到過裴老夫人,府裏最大的那位boss,卻是一直無緣得見。
說來也想得通,自己隻是個渺小卑微的菜鳥家丁,平日大都在府邸外圍做事,而人家是位高權重的大將軍,他出門上朝的時候,她正打著嗬欠掃地衝院子;他下朝回府的時候,她正忙著劈柴擔水扛米糧;他在校場上與侍衛們習武操練,她則在馬廄裏小心洗刷與馬兒相談甚歡;他在寢室裏掌持兵書挑燈夜讀,她卻在公眾茅廁手握掃把同蒼蠅蛆蟲大戰三百回合……
當她忙得幾乎都快忘了那裴大將軍長什麼樣的時候,這一天,終於迎來了那每月一日的假期。
除他們這些新人之外,其餘的家丁們的休息日也就是發薪日,可那大管家鄭直卻說,新人有新人的規矩,進府不足整月,月錢不好計發,故而暫且扣下,等到下次發薪時一並發放,末了還威脅說,這是府裏多年傳下的慣例,誰要是鬧意見不好好做事,就直接除名,立時結算,並驅逐出府。
當周林麵帶無奈宣布完這件事,少年們氣得差點掀桌子,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嘛,還取名叫什麼鄭直,呸,他哪裏正直了?!
可不滿歸不滿,抗議歸抗議,到頭來還是得認,而且吃了暗虧還不敢聲張,更不敢去找主子評理,人家當大管家也當了好幾年了,據說還和老夫人跟前的楊嬤嬤是親戚,當年老管家退休歸田,正是楊嬤嬤推薦他來府裏做事,一路高升,這樣的人脈勢力豈是他們一群新人能夠撼動的?
外表光鮮正派的將軍府,卻亦有這樣陰暗齷齪的事情發生,可惡,實在太可惡!
易傾南在心裏將他家裏祖宗十八代全都問候了個遍,這才向周林申請,這一日由自己這組成員先行休假,次日再換為黃芩那組,對此黃芩他們也沒意見,畢竟沒領到月錢,大家都是心灰意懶的,哪有什麼心情出門,晚一日也是無所謂。
於是乎,易傾南懷揣僅有的二兩銀子,帶著交好的四名夥伴,打起精神出了府,直奔東南鬧市。
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所以啊,這好不容易盼來的假日,街巷還得逛,大餐還得吃,樂子還得尋——
喜樂無常悲歡交加的家丁生活,還得繼續。